这时,它已经活很久很久了,比五百年还要长,而它却无比苦恼,为自己最后一条尾巴的迟迟不见。
想当日,佛祖说,世间凡有七窍者,皆可修炼成仙。
一语点醒梦中猫,从此,它开始信仰佛祖,虔诚修行,向着九尾的目标,极尽辛劳。
开始是容易的,用时不长,它成功地长出了八条尾巴,那时,高处似乎伸手可及。在幻想中,第九条尾巴的样子,闪着金光,像火,也像水。
恰在此刻,它接到一个提示,要想得道成仙,须去满足人愿。但满足的同时,尾巴就必得消失一条。也就是说,它的第八条尾巴,必须无数次消失,再无数次重生。
刚开始,它觉得这也并非难事。
修行,原本也是在助他和自助中完善和提升的一个过程,修仙之路,更该比世间任何路途更坎坷,更遥迢。
这样过去了几百年,眼见自己终日拖着八条尾巴,天上地下,生生死死,几生几世且不得,渐被耻笑,奚落,竟心灰意冷。
真实的佛祖我们都未见过,包括真实的八尾、九尾猫,它们都是人类通过幻化得来的某种生灵。佛祖的样子是怎样的呢?它肯定是高的,大的,有超出想象的威严和慈祥,它有庙里泥塑佛的容颜。猫呢,它就是我们家里养着的那只,黄眼仁里,充满狡黠和机智。
在天地间的某地,绿荫如雾,鲜花如织,或许恰恰相反,飞沙走石,阴雨晦暗,不管怎样,它们成功相会,并发生对话,话题是关于修行的,也是愿望的。
故事里,佛祖多在笑,嘴角微微向上,眼角微微下垂,指间拈花,时间碎片纷纷落了一地……
故事截止。事实上,我所有的假想,不过来自面前这株草的灵感。它在落日时分,并不呈现落寞或者孤单,而带有虔诚的光芒。
风在露台上吹过,时光恍惚。一株长有猫一样面庞的草,会是九尾猫的前生后世吗?对于穿行在修行之路上的生灵来说,怎样的一生,都是自在无妨的,怎样的苦难,都是一种被自然接纳、关联、确认的亲切和幸福。
当然,故事有皆大欢喜的结尾,猫在修行几千几万年后,终于得遇慈善之人,第九条尾巴如愿出现的同时,发愿之人亦得到宽待。此刻,它或许会落下过感激的泪?也或许更加忐忑?
所有结局,戛然而止。
夜色缓慢降临,浅浅的月痕,印在高空。
物种于美好的向往,是天生自带的,亦是后天所求的,成沙,成腋,像一滴水向往大海一样,即便寸草之心,亦想望见霞光万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