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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之美

黄 丹

  多次被朋友盛情邀请去体验一场非比寻常的音乐会,他拍胸脯保证这绝非凡品,与音乐厅里的常规有着天壤之别。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的涟漪:这场音乐盛宴,究竟藏着怎样令人耳目一新的秘密呢?

  到达现场后,一切都与往常截然不同。这场音乐会居然坐落在城市的山林之间,演奏者们站在湖心的亭子里,宛如一群优雅的丹顶鹤,在水面上轻盈起舞。观众们则在岸边各自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享受方式:有的人坐在亭台楼阁中,与微风轻轻交汇;有的人躺在柔软的草坪上,与皎洁的月光默默互望,大家都在肆意地放松身心。随着晚风的流动,管弦乐器的声音穿越湖面,袅袅传来,如同山涧间的空谷回音,那乐声在若隐若现中,反而异常有力地穿透了心房。

  让人不禁联想到《红楼梦》中那令人神往的月下听笛场景。中秋晚宴,贾母带着众人赏月听笛,说道:“音乐不在多,只用吹笛的远远吹起来就够了。”只见远处的桂花树下,吹笛人在一片花雨纷落中,奏起带着淡淡桂花香味的笛声,呜呜咽咽、悠悠扬扬和风传来。若有似无间的笛声,平添了寂寥之感,让人恍然若梦。

  不止乐声,花香也讲究距离之美。四君子之一的空谷幽兰,幽香的气息,清远而悠长,若有还无,飘飘袅袅。每当贪婪地想多拥有些花香,凑近一嗅,反而吓得它们一溜烟地四处逃散,闻不到一丝幽香了。

  美学家朱光潜也曾感慨河岸风景的距离美,晚间散步,走东岸时觉得西岸的景物比东岸美,走西岸时则相反,觉得东岸的景物比西岸美。对岸的草木房屋固然比这边的美,但是它们又不如河里的倒影,犹如山间灵动跳脱的精灵,因为距离产生了难以捕捉的美。

  古人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句话揭示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当我们身处其中,往往难以看清事物的真实面貌。只有当我们站在远处眺望,才能欣赏到大山层峦叠嶂的美丽。这种远眺的距离,不仅让我们的视野更加开阔,也使得山之美得以充分彰显。

  正如这场山林间的音乐会,若不是站在岸边,与湖心亭子保持一段距离,我们或许无法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那管弦之声穿越水面,如山涧空谷回音般的悠扬与深远。正是这段距离,让我们能够更好地沉浸在音乐的海洋中,领略其独特的韵味与魅力。

  生活中的许多事物正是如此。当我们过于靠近,往往会被细节所困扰,无法看到整体的美。而当我们适当拉开距离,换一个角度去观察,就会发现原本隐藏在细节之中的美好。因此,在欣赏事物时,我们不妨尝试换个位置、换个角度,或许就能发现不一样的风景。

  距离之美,美在无法触及,美在若即若离;有些美好不在于拥有,而在于懂得保持欣赏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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