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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里的太原③

北齐壁画:民族融合的见证

王 芳

娄睿墓壁画鞍马游骑图(局部)

  打卡太原北齐壁画博物馆,已成为一种时尚。

  陪同山东朋友走进馆内寻找徐显秀,寻找那个生于北魏时期的河北人,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曾是北魏边镇上的高级官员。北魏末年,徐显秀先投秀容川酋长尔朱荣,后追随高欢,得高欢信任,做过帐内大都督、金门郡开国公、宜州刺史、武安王、徐州刺史、尚书右仆射、司空公、太尉等官职,可谓是步步登高。571年,70岁的徐显秀在晋阳家中去世。

  即使我做足了功课,熟悉这墓志上的内容,依然在亲眼看到这规模巨大的壁画时惊呆了。

  壁画是徐显秀墓室的,北壁是徐显秀夫妇雍容华贵地坐在帷帐内的床榻上,两侧有乐队,分别弹奏铙钹、五弦、竖箜篌、笙等乐器。博物馆给予这些人物以生命,高科技的手法让他们都活了,吸引了很多孩子。站在这极具视觉冲击的空间内,早已不想探究更多,除了惊叹,还是惊叹,山东朋友瞅着没有小朋友注视他们,都去小心翼翼地触动屏幕,琵琶声响起来了……

  我想,那曲,那声,定是胡乐,你没见吗?画上牵马的都是胡人,主人坐骑上的织物都是波斯锦。

  墓室两边还有男女主人准备出行的画面,华盖幢幢,旗帜飘扬,牛马蹭蹬,旗手、武士、马夫、侍女,随从络绎。头上有星空,墓门上还有神兽,小小的墓室,就是一个大大的天地呀。

  徐显秀把生前的华贵和成就带入了地下,站在他的墓道前沉思时,仿佛有空灵的乐曲环绕在馆内,也仿佛看得见他一生的戎马倥偬,看得见太原的高光时刻。

  汉武帝改太原郡为并州刺史部,部治晋阳。曹操时,废并州刺史部,太原郡归冀州。五胡乱华期间,太原做过太原国。北魏时,太原仍是太原郡,郡治仍是晋阳。后来,尔朱荣自称太原王,盘踞晋阳,控制北魏。北魏权臣高欢消灭了尔朱氏势力后,在晋阳建大丞相府,操纵北魏政权,那时,太原是“霸府”,虽然高欢建了东魏,都邺,但他始终在晋阳活动,人们把晋阳称为“别都”。“霸府”“别都”的地位和荣光,至高欢儿子高洋自立北齐,也未减损半分。

  那时的权力像一枚足球,在不同的人手下辗转,几天换一个地方,这些历程徐显秀都知道。

  其实,高欢与徐显秀经历有相同之处,高欢的祖父也是北魏的官员。只是北魏的江山守不住了,生长于动乱时期的武将之家,也就注定了马上生马上活,高欢“累世北边,故习其俗,遂同鲜卑”,投尔朱荣也想建功立业,尔朱荣死,就把尔朱荣的20万人马带走了。他们的不同之处在于女人,徐显秀的夫人虽然随同他享受地下的荣华,但我们此刻看得到这个女人的面容,却不知道她是谁。高欢却是有一位好妻子的,早早地就看上了高欢,高欢能在军中起步,直至将相帝王,她功不可没,她叫娄昭君,历史上一位著名的女人。徐显秀是什么时候随了高欢的,墓志里没有写,但我猜想,是尔朱荣死后,他自愿跟随且很快成为亲信,还屡立战功,徐的跟随或许和娄昭君有很大的关系。

  太原考古发现的娄睿墓,主人就是娄昭君的侄子,世间事多有牵连,常常让人感叹。

  高欢在太原留下许多遗迹,天龙山有高欢避暑处,还有为母祈福开凿的第二、三窟,由此开始了天龙山石窟的上百年营建,这也才有了后来的佛首回归。

  那时北齐的疆域很大呀,北到长城沿线,西到黄河,东到海边,南到长江,相当于现在山西、河北、山东、河南、江苏、湖北、安徽等地。想想,这么大的地盘,控制权都是在晋阳,真是扬眉加吐气,不知道徐显秀是否策马奔腾过这些区域,但他最喜欢的肯定是晋阳,以至于老死此处。

  徐显秀墓是2000年被发现的。《发现山西——考古人手记》中,常一民先生复原了考古的全过程。

  壁画的揭取和保护是个艰难而长期的过程,期间无数专家投入,用高端的技术手段,才让300多平方米的壁画出现在我们面前。

  “壁画的神韵和风格,我们可以追寻疏体绘画对中国绘画发展的巨大影响”,考古专家常一民这样认为。艺术是社会生活升华的再现,彼时的太原是南北碰撞、东西汇通的大舞台,北方民族大量涌入,丝绸之路上的物资在太原汇集交换后再出发,太原是世界的太原。北齐后主高纬更是痴迷西域文化,徐显秀肯定受其影响。这样高规格的墓葬不仅仅显示太原别都的重要地位,从艺术和文化上看,更是民族融合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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