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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赏昙花

王 锋

  所有的花里,我甚是喜欢昙花。它于我而言,尤为亲切。在童年的很多个夜晚,为了静待一株花开,我们一家人会围坐在简单朴素的小院子里,和和气气地等上几个小时。这个时候,时光会因为一盆昙花而变得有了仪式感与幸福感。

  依稀中,天幕被夜色一层一层地染黑,半空开始缓缓升起一轮皎洁的明月,那皎洁的月光如银瀑般倾泻而下,照拂在了昙花修长而蜿蜒的枝干上。顿时,高挑的细枝,覆盖上了细密的鳞片。

  大家围在昙花旁边,呼吸都变得局促而谨慎起来,生怕自己的喧哗会惊吓到了昙花。

  终于,昙花绽放了。它的花朵缓缓绽开,犹如仙子翩翩起舞,散发着幽幽的清香,让人沉醉其中,久久难忘。这个时候,连秋天的夜风似乎都有了别样的清香,那是属于昙花专属的味道。

  后来,随着时光的流逝,家里年迈的老人们相继离开,我置身在生活的长河里,开始对生命的奥义有了更深刻的领悟。或许是因为从小就跟着老人们夜赏昙花的缘故,恍然间,我才意识到曾几何时很多看起来可笑的小心翼翼,其实是人对万物的虔诚和敬畏。

  唐代诗人贞山在他的《梦呓》中慨叹道:“昙花一现抵为缘,魂梦相依情难宣。”很多诗文中也用昙花的转瞬即逝来表达难以再续的深厚前缘。

  昙花在我心中是生命的化身,在它们绽放的时刻里,世界都变得恢宏而美好,与亲人离别的忧伤和不安,也都会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因昙花在我心里饱含着难言的情感,因此,我在家里也养了一盆昙花。这个秋季的一个夜晚,我带着两个孩子拿着相机,还像小时候一样,小心翼翼地围坐在昙花的旁边,我们不肯错过它绽放的每一分每一秒,我们想留下这难得的每一帧画面。

  尽管,我们置身于这繁华的广厦之间,与曾经的小院毫无关联,可当这奇妙的花朵再一次竭尽全力盛放的时候,我依然能感受到一场生命的洗礼以及家庭凝聚力的彰显。

  小时候,爷爷奶奶带着我们在一团和气中夜赏昙花。如今,我带着我的孩子们也在这秋夜中静观昙花一现。而这昙花一现,蜉蝣一生,刹那的芳华,不就像人短暂的一生么?昙花用瞬时的花期启迪了我人生的奥义。一个人一生能带走些什么呢?什么都带不走,唯有活在当下,珍惜生命的每一个瞬间。

  再往昙花望去时,寂静如水的初秋深夜,曼妙的几株昙花正炽烈欲动,准备一展它那刹那间的永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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