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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二“送祖宗”

郝妙海

  在晋源地区的一些村庄,旧时流传着正月初二“送祖宗”的年俗。要谈“送祖宗”,自然要先从“请祖宗”和“供祖宗”说起。而“供祖宗”,无疑是年节祭祀中最隆重、最虔诚的一件事。

  在晋源地区,旧时一般人家的堂屋内,正面靠墙都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常年安放着上三代以内已过世先祖的木制牌位。有些条件较好的人家,会将这些牌位置于一个精致的木盒内,当地人称为“神主(祖)盒盒”。然而,年节期间的祭祀毕竟不同于平时,晋源人会迎请更多的祖先回来过年。

  其一,有些大户人家会在年三十傍晚,将家藏的、绘有庭院并标有列祖列宗名讳的、当地人称作“祖宗爷院儿”的中堂画挂出来,让画上的所有祖宗都回来团聚过年。

  其二,有些没有木牌位或木牌位不全的人家,会用黄纸折一些牌位,请人用毛笔将所能记起的祖先名讳恭恭敬敬地写在上面(夫妇均去世者,写在一个牌位上,纸、木牌位均如此)。然后,以辈分顺序贴于供桌后的墙上。

  以上两种所请回过年者,均为本宅的列祖列宗。还有一种与上述两种有所不同,叫作“请符”。符是晋源地区年节期间特有的一种类似牌位的灵物,用约4寸宽、6寸长的白纸粘成筒状,上面竖着贴有一些紫色、蓝色或绿色的纸条,供书写供奉者的名讳。据老人们讲,符上所写的是本宅女主人过世的父母名讳。在《义井村志》及《北堰村志》中,则明确指出写的是姥爷和姥娘,以晚辈的名义称呼。年三十傍晚,家主会将符撑开成圆筒状,并在里面竖置三炷香,在供桌正面靠墙立妥,乡人称此过程为“立符”。

  年三十下午,村民便开始在八仙桌上摆放供品。在晋源,祖宗爷供桌上的供品比给各路神仙所供的都要丰盛。一般人家供有“莲花大供(摁了枣儿,盘成莲花状的花馍)”5个,分别置于5个碟子内;肉菜5小碗,碗上各横放2根香(喻指筷子);另有干果(核桃、柿饼、红枣、黑枣、花生等)5碟;还有隔年捞饭1碗。同时设香炉3个,香炉下压有“黄表马只”(用黄纸折成三角状)。条件好些的人家,桌上还摆有烛台2个,供夜间点灯(后期改为蜡烛)用。天黑后,焚香点烛,并放炮三根,迎接祖宗回家过年。

  关于“送祖宗”,由晋源区政协文史委编撰的《晋源岁时节日》一书中,有如下描述:

  有些村子在初二晚上夜深人静后“送祖宗”。其程序是:先上香,待香燃尽后,即可开始。筛箩中放一净碗,舀多半碗水,先将一撮米分为7次投入,再将一炷香折成七截放入。同时,把祖宗牌位前的纸符(亦有连同祖宗牌位者)燃化放入。然后,再将所有的供品掰取少许,放入碗中。最后,端上筛箩至村外僻静处(多是路旁)泼送,鸣放爆竹后返回。去时返时遇上人皆不答话。送了祖宗的筛箩和碗,不直接拿进屋内,需先放在院中窗台或厨房灶台上,以免邪气随入。

  在上文提及的《义井村志》中,相关的记述是这样的:

  正月初二晚人定夜静时,各家各户上香,请供姥爷姥娘灵位符于鏊子上,跪焚敬之后,奠酒,上供少许祭品,跪拜。双手捧鏊出街,送于十字路口处泼送,画圈即毕。

  从以上记载来看,在晋源地区,正月初二所祭送者,并不是全部的祖宗,甚至主要所送者并不是祖宗,而是符上所供之先人。因此,在这一区域的有些村庄,就将这一风俗直称为“送符”,这是比较合情理的。因为,从血缘关系来看,祖父母和孙子女、外祖父母与外孙子女,本应是同等的直系血亲关系。但在汉民族的传统观念中,只有本家族的父系祖先,才能被奉为祖宗。姥爷姥娘,即符上所奉祭者,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他们过年时应家族晚辈之请,虽同样可享受祭祀,但却只能临时在符内安身。故过完初一,初二就恭送离去,完全合情合理。

  其实,晋源地区年节期间所请所供的祖宗,除上面《晋源岁时节日》中提到的少数人家,正月初二送符时,“亦有连同祖宗牌位”一同送走的外,大多数村庄,是在正月初四的晚间才送走的。因为按当地习俗,从正月初一至正月初五,是过大年最隆重的五天。这五天,当地人对所供祖宗及诸路神仙,会一日三供,虔诚至极。初二即将祖宗送走,显然不妥。但初五又被当地人称为“破五”,是清扫垃圾的“送穷日”,在这一天祭送祖宗,显然也不合适。故提前一天,即在初四请祖宗离去,最为妥当。然而,这一天所送之祖宗,也仅限于纸牌位上的所供者。那个“祖宗爷院儿”,大多数人家在正月初一集中祭祀之后,就隆重收起来了,并不存在送的问题。而那些木牌位上的至近祖宗,会常年享祭,也不存在送的问题。

  尊宗敬祖,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年节期间对祖宗的迎与送,都是这种美德的具体体现。如今,这种风俗虽已淡化甚至消失了,但传统美德却不能也不应该被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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