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晚上,我们还一起看《觉醒年代》,还在聊着有关建党100周年你想要写的征文。
你走得太匆忙!我们还有好多事没有办,你还有好多话要对我说,还没说……当我进到你的书房,书桌上摆着单位刚发的《中国共产党简史》,你已经看到45页;你主编的有关建党100周年的书,还在校阅。
之前你跟我说,《太原日报》庆祝建党100周年征文,你要写一篇。因为你有太多的话,想对党说;因为,没有共产党就没有你的今天!
你真的是一个苦孩子。父亲是个小店员,30岁才成家,一个站柜台的小伙计,靠着微薄的收入养活了全家七口人,生活非常困难。每次看到电视剧里的卖报童,你总要说,我当年也曾是个小报童啊。你说那时小学放学,你得先去领30份报纸。为了卖报,你每天要穿行柳巷、钟楼街、红市街、府西街,几乎走完半个太原城。遇刮风下雨,没人买报,你就敲店家的门,央求老板买份报纸,直到卖完最后一份报纸,才回家吃饭。你要小学毕业了,想攒点上中学的学费,改卖纸烟。晚上下学后,就在开化寺附近的“新华剧场”,你将敞口的木匣子,挂在脖子上,端着盒体,盯着行人,喊着:“五台山,哈德门,卖烟啦,卖烟啦!”直到戏散才能回家做作业。
1949年太原解放,共产党来了。你不用再苦了,不用再忍饥挨饿了,你以优异成绩考入提供食宿的太原国民师范学校。
中师毕业后,因成绩优异,你被分配至太原一中当了一名物理老师。两年后调到市教育局,为了能有多几块钱的养家收入,你还兼任市级机关文化补习学校教师。你从来不满足于当下,又报名上夜校拿到大专文凭。
后来,你插队到了清徐孟封村。整田下种、间苗锄地、收割打场、挖渠垒堰,你任劳任怨,什么活儿都干,一心想把自己改造成一个共产党员式的先进分子。两年农村生活,终于改掉一个知识青年干部身上的骄、娇二气,并和农民成为知心朋友。
你积极要求上进,想早日成为一名共产主义战士。为了这个目标,我们的儿子出生八天后,你才回来看我们母子。孩子八个月上高烧成肺炎,我在医院守了八天八夜,我哭着给你打电话,你说我不能回去,我正争取入党。1971年,你终于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
50多年过去,你和孟封的乡亲们仍然常来常往,亲如一家,说那里是你的第二故乡,老一代走了,第二代接续。至今,那些带着浓浓乡情、友情的油糕、灌肠、孟封饼等,乡亲们都要在年节送来,让你品尝。
咱俩都是事业型的,工作繁忙。年龄大了以后,家里需要请人帮忙。首先考虑用的就是孟封家乡人。第一个来的孩子,除让她帮助做家务外,我们供她中专毕业,又上了大专,考取了会计师证,现在她在市里成家立业,买房买车,孩子也已上了大学。还有其他来打工的三个孩子,也帮助他们上了自修大学,找了工作。你说,我们生活好了,孩子们来打工,说明农村孩子们还是穷,还需要有人助力。我们常给家乡的希望工程捐款,这是进了咱家的希望工程,我们更要尽全力。这就是你对农民最真挚的感情,对党的回报。
从乡下回来,你到市委机关工作,担任时任市委副书记陈思恭的秘书。陈书记是从陕北来的老党员、老干部。秘书一干就是八年。你说:“我太受益了,陈书记就是我学习的榜样,就是我前进路上的一盏明灯。书记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跟着他,学习如何做好党的事业,学习怎么做人做事。”陈书记对党的事业、对农民的情感,你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落在行动上!
后来,你调到市计委当了处长,又被破格提拔为计委主任。几年后,又任太原市体改委主任。你说其实你不太懂经济,唯有勤学苦学,才能挑起党交给的重担。每天晚上八点以后下班,吃口饭就又埋头研究经济,头发一把把掉,看得我直心疼。但功夫不负苦心人,你终于从外行变成内行。这些年你陆续出版了《太原古代经济研究》《太原经济地理》《太原经济百年史话》《太原经济论文选》《老太原72行》等。并直接参与了很多太原宏观经济的管理和决策,被评为高级经济师,聘为山西大学、山西财经大学、太原经济管理干部学院等院校客座教授,举办“社会主义计划经济” “国企改革”等专题讲座。后来,任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仍主管经济工作。退休后,你也歇不下来。又被聘为太原市政府经济顾问、扶贫基金会常务副会长、山西省城市经济研究会副会长、市体改学会会长等。
你写的自传《八十书怀》书中感言: “如果没有共产党,我可能和我父亲一样,做一个小店员站一辈子柜台,是伟大的党把我一步步培养成有50年党龄的老党员、市级领导干部。没有党就没有今天的我,就没有我们这样一个全家人都是党员、都有各自专业的幸福家庭。”
今天,我坐在你书桌前,屋里还有浓浓的烟味没有散去,椅子上还有你留下的体温没有消失,你准备写的庆祝建党100周年征文《感恩》才开头,笔帽还没盖好,眼镜还展开,你时时期盼的“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还没有领到手……
可你突然就走了!
老伴,我知道你还要继续当一名好党员,继续把你要对党说的话,对党的《感恩》文章,在那个世界完成的!我也把我要对你说的话,写成文章,遥寄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