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的诞生是一次极具挑战的主题性创作。为迎接北京冬奥会,我们所有人都突破了个人的既往经验。一旦打开了这扇大门,我觉得发现了一个宝藏。
经策划论证后,我们和制片团队决定将剧集的主类型定位在专业的竞技体育上,这是为了让主题创作更能贴近观众、更具有艺术性和可看性。在所有冬奥会的比赛项目中,短道速滑比赛历来是我们最主要的夺金点。从上世纪八十年代短道项目引入中国以来,中国短道速滑的专业队伍历经几代人的建设已有了非常深厚的传承和底蕴,有足够丰富的创作素材可供挖掘。但同时,时速达50公里的冰上高速运动,给拍摄增加了难度,这要求我们的创作每推进一步都必须兼顾细致与高效。
为了尽快了解题材,我们编剧团队深入到黑龙江省队、青岛队观察体验生活,总共走访短道速滑领域近百人,涵盖运动员、教练员、裁判、队医、器材商等各类人物,形成了60多万字的采访素材,在这样的了解基础上,逐渐生成了现在大家看到的《超越》人物与故事。
随着采访的人物越多、对项目的发展史了解越深入,我们越发坚定一个念头:不做任何个人的传记,而是在大的历史背景真实、短道速滑行业里的典型情境有现实依据的基础上,塑造全新的虚构的人物。我们想写的是整个中国短道速滑30多年来的历史变迁和其中的人。故事里所有人物都没有直接对应的原型,但他们身上的矛盾又都体现着普遍命运感。比如主角陈冕“轮转冰”的经历,虽然在短道速滑运动员里不是非常普遍,但绝非无中生有。陈冕的身世背景、父女情感纠葛是完全虚构的,不过,两代人有着共同的冰雪情结和对同一份事业的世家传承,在这个行业里又是很普遍的情况。我们想写一个在成长路径上跟大部分冠军选手略微不一样的主角。她从轮滑转项,起步晚、天赋有短板,但靠着自己坚韧的性格和坚持,创造了奇迹,超越了所谓的“天赋论”。这个人物在现实的基础上更具有传奇性,比现实稍稍理想化一点,我觉得更能寄托普通观众的梦想。
在采访中,我发现最打动我的往往不是冠军夺冠的故事,而是无数个普通运动员在各自奋斗路上的那些遗憾、无奈、两难抉择和最终甘愿做出牺牲、成全他人的故事。真实的光环之外的往事反复冲击着我们,让我们更关注整个竞技体育中大多数没能走到巅峰的普通人。因此,我们的思路从围绕着最有希望夺冠的选手搭建核心人物关系,转向为整个中国短道速滑事业塑群像。
视野打开后,我们从倾听的许多人生故事里提炼出相似的主题,发现几乎所有中年教练员背后都有一段动人的过往。他们的年轻时代都曾接近过冠军梦想,但因种种原因,失去了关键机会。可以说,一路走来,他们与短道速滑同行的人生主题词里,一定有“牺牲”二字。
我感觉“牺牲”这个主题其实伴随着整个短道速滑故事,在这项运动当中,运动员个人成就的实现,和他们作为国家荣誉的担当者所背负的使命责任之间常常有着取舍。而对于这番取舍的不同解答方式,又区别了30多年来中国体育人、中国社会的竞技观。这其实是30多年来中国人价值观念的递迁,折射出的也是整个中国的时代变化和发展。
在为国争光与个人成长的大框架下,三代短道速滑人自强不息的拼搏精神传承,两代运动员的价值观念冲撞、演变,这种赓续中有迭代的张力,让我们最终找到了《超越》的主要结构形态和主题表达。由此,我们的故事就从最初的一个有关年轻一代运动员热血奋斗成长的体育青春故事,演变成为现在的双时空格局、超越竞技、彰显时代的体育人生故事。
奥林匹克格言:更快、更高、更强、更团结,这些指标都是在概括相同的一种追求,那就是“超越”。体育就是人类追求不断超越的奋斗精神的最外化表达。比起赛场上的超越,我们更钟情于每个人在自己人生中超越自我、超越过去、实现真正价值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