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丽

　　离厦门大学报到还有半个月，我家的茶几上就摊开了一张写满字的A4纸——那是我改了4次的“大学行李清单”，边角被手指摩挲得发皱，连“袜子要带六双，浅色系为主”这样的细节，都用红笔圈了出来。

　　最先敲定的是行李箱。上周六拉着儿子去商场，他在一堆箱子里一眼看中了银灰色的24寸款，蹲下来试了试轮子：“妈，这个静音轮好推，宿舍楼道窄也不怕吵到同学。”我伸手按了按箱体，又翻出内里的隔层看了看，忍不住念叨：“要不要再选个26寸？厦门冬天虽不冷，但厚衣服占地方。”他笑着把箱子立起来：“太大了我搬不动，缺了随时网购，多方便。”最终还是依了他，看着售货员把印着“保修两年”的卡片塞进侧兜，忽然觉得这方方正正的箱子，要装下他四年的日常，得慢慢填才妥帖。

　　从这周一开始，每天下班回家，我都要对着清单收拾一点。先理衣物，厦门的夏天长，我从衣柜里翻出刚买的四件纯棉短袖——浅白、淡蓝、浅灰，都是他穿惯的素净颜色。折叠时特意把领口抻平，袖口对齐，就像他高三每天早上出门前，我帮他整理校服那样。新牛仔裤选了两条直筒款，他说“上课穿舒服”。我又额外加了条卡其色休闲短裤，想着周末他去沙滩散步时可以穿，风一吹该多自在。

　　昨天特意抽了半天空，去家纺店挑被子。厦门靠海，冬天湿冷没暖气，我摸了七八床被子，才选中一床轻盈的羽绒被，蓬松度刚好，盖着不压身。店员说“这个面料抗皱，机洗也不怕”，我立刻让她包起来，回家就搭在阳台晒——正午的阳光晒得被子暖融融的。

　　日用品都是按他的习惯新挑的。牙刷是软毛的，是他从小用的一个牌子；牙膏要薄荷味，他说“清晨刷完牙清醒，听课不犯困”；毛巾选了两条浅灰色的，吸汗耐脏，还印着小小的篮球图案，他看到时眼睛亮了亮：“妈，这个我喜欢。”最用心的是那套餐具，我在超市挑了好久，选了个带盖子的不锈钢饭盒，配着浅蓝的筷子和勺子——食堂人多，他要是想在宿舍泡碗面，也能有干净的餐具用。

　　孩子的证件我整理得格外小心。录取通知书、身份证、银行卡，我一一放进新的透明文件袋，又在袋口贴了张浅黄便签，写着“重要证件，单独放书包侧兜”。忽然想起高考前，我也是这样把准考证放进文件袋，反复叮嘱他别折角，那时他笑着说：“妈，我都18岁了，能记牢。”可在我眼里，他还是那个出门会忘带钥匙的孩子。

　　昨晚收拾到一半，儿子从房间里抱出个新书包：“妈，这个装书正好。”这是他前几天自己买的深灰色帆布款，侧面有个小兜能放水杯。我把刚买的《现代汉语词典》和他的几本专业基础书放进去，又塞进一本新笔记本。

　　现在儿子的行李箱还没装满，我每天都会打开看看，总觉得还能再添点什么。昨天看到他爱吃的牛肉干打折，立刻买了两袋，藏在衣柜最上层——等出发前再放进箱子，给他个小惊喜。今早又翻出清单，在“常用药”那栏加了“感冒药”“创可贴”，甚至连他小时候用惯的薄荷膏都记上了——海边蚊子多，这个能驱蚊，也能缓解皮肤痒。

　　离报到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坐在地板上，看着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新东西，忽然觉得这不是普通的行李，是我拆不开的牵挂：怕他冷的被子、怕他忘事的便签……全塞进了这个崭新的箱子里。

　　儿子总说“妈，别太操心”，可我总忍不住想：等他到了厦门，打开行李箱时，会不会知道，每一件新东西里，都装着我盼他安好的心意？这半个月的等待，不是在收拾行李，是在把“放心”一点一点叠进去，好让他带着满箱的温暖去远方，哪怕遇到点小麻烦，也能想起家里的牵挂，想起妈妈永远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