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写完一篇文章,给报刊社寄出去后,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伸伸懒腰,长出一口气,然后把目光投向远方。这包含了至少两层意思:其一,总算完成了一件事。也可能是一件应酬之事,必须完成;更多的是发自内心想要写的东西,不吐不快。不管是哪种,总有沉甸甸的压力,唯恐写不好。终于写出来了,落纸成墨,自然会轻松和释然。其二,再也不想看它了。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呢?当初完稿时,肯定是满意的。冷静下来再回头看时,只怕发现并不如原先设想的好,所以,不敢看。说白了,还是心虚。写出一篇让自己满意、也让读者满意的文章太难太难了。这需要各种因素凑合在一起,比如,写作素材的储备、精神状态的调整、思维的活跃度、灵感……总之,作者要处于一个最佳的、亢奋的状态,才有可能诞生一篇满意或者比较满意的作品。可见,写作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这本《太阳很红 小草很青》散文集,是我公开出版的第四本散文集,精选了近两年写的散文作品。精选不一定是精品,只能算比较满意而已。专伺散文三十多年,写得并不多,精品更少,实在汗颜。也不是不勤奋,也不是不努力,只是越写越迷茫,越困惑。现在的散文写作风格多样,五花八门。归结起来不外乎两种:趋内,向外。所谓趋内,就是往内心深处去挖掘,挖出思想、理性、玄想,上升到一个高不可攀的境界。向外,就是往生活中拓展,抵进生活的无限苍茫,写尽人生百态,市井万象,风俗人情,为历史立此存照。也有的把这两种融合在一起进行第三种形式的创作,既有思想的光芒,也有生活的色彩。
不管怎么变,无非在寻求如何抵达精神内核的路径,千万不能在探寻途中乱花迷眼,乐不思蜀,忘记了当初出发的目的。文学中,散文虽然跟小说、诗歌并称,其实地位很低。诺贝尔奖得主因散文创作成就获奖者寥寥,中外文学史也是以小说和诗歌为主线来书写。这就存在一个问题,散文,这个最古老的文体之一,如何写,写什么,一直纠缠着作家。以故事、情节和人物为特征的小说元素,能不能被散文所用,以意象和思维见长的诗歌能否进入散文文本?如何呈现,从什么角度切入,都是散文面对的问题。不可否认,散文是一种多元的文本,自有其独特的语言体系。
我秉持着对散文的执念,以及对其理解和认识,孜孜矻矻,洞中探幽,力求写出不一样的作品。今日之我,不同于昨日之我,知今是而昨非。写到一定程度时,每每往前走一步都非常地艰难。就像运动员比赛,举重运动员增加一公斤、跳远运动员增加一厘米、游泳运动员增加一秒钟,都是质的飞跃。
不敢看自己的作品,也要强迫自己不断地看。因为要出书、要校对,面对读者。坦率地讲,这本书的质量还是有所提高。这本散文集内容涉及到山水、风物、历史、人物、书籍多个方面,无非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每篇作品都有自己的思考和见解,即使这些思考和见解很浅薄、很幼稚,至少对我来说是独立的,不是人云亦云,这也是我比较自信的原因。
文章既是自己的脸面,也是映照灵魂的镜子,敝帚自珍。文章难免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和错误,还望方家不吝赐教,以利今后的改进和提高。
(《太阳很红 小草很青》,高海平著,北方文艺出版社2021年1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