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一本书与邂逅一个人一样,需要缘分。在一家小书店里,我遇见了鲍尔吉·原野的《像神一样生活》(湖南文艺出版社2014年8月出版)。封面大红大绿的色彩堆积却没有艳俗的效果,立体图书的留白设计流露出含蓄雅致的味道,这些色彩组成的图案似花似鸟似蝶,一片生机盎然的暖意……
回家翻开书页,一篇篇细读。这本书以自然万物分辑,比如大地、山川、河流,比如花朵、树木、青草、鸟儿,甚至还有最难以捕捉的歌声、火、泪水……虽然每一辑少则四五篇多则十多篇只写一种事物,但却篇篇有新意。我惊讶于鲍尔吉·原野天才般的描写状物能力——可以敏锐地观察到事物千变万化的不同侧面,犹如彩虹初绽,色彩喷发,霎时汇成一道炫目的光芒,令人回味而震撼。这些奇妙的文字让每篇文章都在你脑中呈现出不同形态的画面,调动起你全部的感官感受。火如何燃烧?“它烧起来,身子左右扭摆,雍容如绸缎……四肢如婴儿身体一般蜷曲自如。”海上的月亮是什么颜色?“半个月亮被乌云包裹,软红,如煮五分熟的蛋黄。”阳光落在皮肤上是什么感受?“我只感到微温,或许有微微的电流传过皮肤。伸手抓脸上的阳光,它马上跑到我手上……”你能想象零星的记忆是怎样一种形态吗?鲍尔吉·原野这样写道,“这些记忆像解体的卫星碎片在大气层里茫然飞翔,没办法把它组合成完整的故事。”如此充满想象力和动感的句子在书中随处可见,如一幅幅3D电影画面,在我眼前穿插而过。
自然万物好写,因为随处可见;自然万物也最难写,因为已经被人写过无数次。鲍尔吉·原野仿佛胸怀一支神奇的笔,将相同的事物作数篇写,且常写常新;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的笔可以为这些最常见的事物披上神性之光,将无形化为有形,将有形赋予灵性,让自然间每一种事物都有如神祗,鲜活蓬勃。造物主让人类共同分享自然万物的美好和恩赐,然而我们却将这归为“稀疏平常”,常淡然漠视。突然间,我们发现自己不那么快乐了,也说不出为什么。眼下,我读着鲍尔吉·原野的书会心一笑的时候,突然找到了答案——原来我们一直在为了各自所谓的目标匆匆赶路,却丢掉了与生俱来的本真美好,它们逐渐远离我们,隐匿于大自然这块众神栖息的领域之中——我想,这应该是鲍尔吉·原野不厌其烦地书写大自然的动力所在,也是这本书“像神一样生活”的命题意义所在。
正如书中所说,“人的勇气、包容、纯洁和善良,本来是与生俱来的。在漫长的生活中,有一些丢失了,有一些被关在心底。把它们找回来,让它们长大,人生其实没什么艰难,每一寸光阴都有用。”
把“它们”找回来,需要向大自然汲取爱的能量。闭上眼睛,且听风吟,风中有爱:“如果世上有一双抚爱的手,那必是草原上透明的风……”捧一抔泥土,嗅其芬芳,大地有爱:“它包容一切又生长一切……给每一样东西赋予新意……能够让花开放的是大地,让人得到最后安宁的也是大地。”仰望苍穹,阳光抚面:“你看,这就是阳光照耀枯草以及照耀一切的原因——貌似死去的枯草照样新生新芽……”大自然的爱无处不在。
把“它们”找回来,需要向大自然领悟平等对待众生的朴素、真诚与博大。把“它们”找回来,更需要对大自然胸怀宗教般的忏悔之意。“河床的悲哀是一个母亲的悲哀,她的产床上已经没有了孩子,她在等待,而且哭干了泪水……人应该为河的陨灭略微表示一点态度。”
此时,当我急着找答案的时候,一句看似玩笑的话赫然进入我的眼帘:大自然中有天使。瞬间,我发现原来这找答案的过程也是寻找最初美好的过程,恰似一场美妙的净化心灵之旅,不经意间,我已陶醉其中。那么,就用它作为这篇读后感的题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