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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夏天结束时成熟

《绽放》 王丽娟 作
  介子平

  等风来,不如追风去,长风一吹,野草连天。此间,植物们以始为终,不开口,不挪窝,争取着每一天,甚至每一刻,不误时令地生长。

  时间不曾优待任何人,却可为之作证。满院熏风,提刀宰瓜间,迟夏已尽。少年也在一个夏天结束时成熟,倒蹬链子、鞋跟蹭地刹闸式的任性,滞留在了岁月的彼岸。

  年年成长,今夏格外快,每一种创伤所付出的情绪成本,是另一种成熟,曾被父亲举过头顶的你,遇事不得不低头。克制自己的直觉,不再强求,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减肥。吃得苦中苦,照样人下人,对此若不认命,便会有一种感觉不到本质的疑惑。下雨了,赶紧收衣服,观雨人知道,别人的屋檐再大,不如自己有把伞。

  等待虽难,后悔更甚,生活中有三千烦恼,痛苦的不是不曾拥有,而是差点可以,比如差一分就能及格,差一天即可足年。你跑出来,后面无人追留,回首之间,人走茶凉,出了院门,皆为陌生面孔。最后一回做的事,最后一个见的人,当时都不以为是最后一次。故地位于空间中,而非时间里;故人处在时间里,而非空间中。渗进时光的情感,很大程度属于文化的影响范围,特别是在丰富性方面。

  月亮一直存在,是人去了又来,星星落到树梢,关注天空者才能看见。谁把河流引向东方,谁把星星挂在天边?物我有情,心中怎无烦恼;欢喜世界,放眼草木俱新。上有天,下有泽,中间有“花开如火,也如寂寞”,看花问主人,那是一枝体面的残存。凡能在如此嚣浮的尘世间俯草木、仰星月者,动不动笔,都是诗人。

  你在山川,身心无病,我在人海,烟火神仙。流于世俗的酒肉相欢,很是醉人,擅于变通的机敏才思,更为实用。除非一起奔跑,无人原地等你,一劳永逸的选择,怎可抵消世事无常的变化。俗不伤雅,人地两宜,生活里的平衡,律动在精神与现实之间。王鼎钧说,“文学家希望读者既知道烧饼好吃,也知道月亮好看,而且能在没有烧饼可吃的时候仍然能够发现月亮好看”,人们喜欢的终究是月亮,而非月球,此即成熟后面临的现实。

  自己的思想跟不上自己的步伐时,一本书尚在读,句子下面已画满了线。性格由生命密码排定,焦虑不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情绪,而是成熟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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