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父亲用几年的积蓄买回一辆28飞鸽自行车。车买下了,父亲上地干活却舍不得骑,而是擦得锃亮放在堂屋里,很少有机会上路。两年以后,它成了我的专车,一直陪伴了我20多年。
1960年,我考上了太原16中,从村里到义井的学校,抄近路也有约三四里地。一开始,我步行上学,但上下学一天四趟,真的很辛苦。初一后半学期,班里有了骑自行车上学的同学。其中就有南上庄的好朋友喜梅。一个周末放学后,他叫住我,说要教我学骑车。在操场上,在喜梅的帮助下,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我就能独立骑行了。后来又练了几天,就能骑着上校门前的马路了。记得第一次骑车上学,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一直送我出了村,看着我骑车远去。在这辆飞鸽车的陪伴下,我送走了一个个寒暑,完成了初中三年的学业。
1963年,我到太原市内的十五中上高中。离家远了,只好住校。开学时,我是自己带着行李到校报到的。从此,这辆车就陪我住在学校里。每到周六下午,我把它从宿舍推出来,擦拭一番,然后骑着回家。出校门,是低矮破旧的水西关村,往东上新建路南行,到迎泽大街再向西,一直到洋灰桥,路旁都是大片的菜田。过桥向南,就是晋祠路了。沿途十几公里,绿荫蔽日,车辆极少,双手撒把来回圪拐都没问题。
由于“文革”的原因,原本三年的高中,我在十五中却呆了六年,直到1969年才将户口迁回村里,带着我的飞鸽车返乡当了农民。
1970年,我骑着这辆已半旧不新的自行车,从金胜村娶回了爱人。再后来,儿子出生,一家人串亲戚时,爱人抱着儿子坐在后架上,嘀铃铃上路。再后来,女儿出生。出门时,稍大的儿子就被抱到前梁上,爱人抱着女儿坐在后尾架上,在我的加力下,飞鸽车拖着我们四个人爬坡上梁,来去自如。
很长时间内,这辆自行车是家中唯一的交通工具,载人只是其工作任务中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时候是载货。为了超负荷利用,我将后架的空心管换成了一指头粗的钢筋。将14号辐条换成比8号铅丝稍细的9号辐条。骑着它,春天带带种子呀,肥料呀,秋天收获玉茭呀,白菜、萝卜呀。或者,横跨一条布袋,插一根秤杆,在太原大街小巷用大米换粗粮,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十几年。记忆犹深的,一次是去文水的黑市上买高粱。返回时,怕被查,尽拣渠沿小路走。带着100多斤高粱,走着走着就迷了路,在交城一带转了两个多小时才找到回太原的路。还有一次,和一个朋友相约带上苇席去太谷换粮。为了抄近路,走了西温庄。不料刚下过雨的土路上全是红胶泥,车子上去立马粘死了,推都推不动。短短三里多地,两个人推一段,用路旁的小木棍刮刮泥,滚缠了近两个小时,才筋疲力尽地上了太榆路。那一次,从太谷返回的路上已是半夜,我几乎是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地骑回家的。
直到上世纪80年代,日子好转了,这辆陪我奔波几十年的“飞鸽”才退了休。这些年,家中摩托、汽车全有了,高档自行车也换过好几辆。而至今,我都忘不了那辆“飞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