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我回乡下老家看望父母,老父亲高兴得亲自下厨,烹、煮、烧、炸,忙得不亦乐乎。可是当父亲端菜上桌时,一双哆嗦的手竟把菜汤洒落桌上。一旁的母亲笑说:“真是人老不中用,连菜盘子都端不稳了。”父亲笑着辩解说:“什么端不稳呀,儿子回家吃饭,咱这不是激动嘛。”然而,吃饭时我却发现先前父亲的泼菜汤并不是一时激动所造成的,因为父亲拿筷子夹菜时,手也控制不住地哆嗦着。我忙问父亲他的手是怎么了。父亲瞥一眼一旁的母亲,随即若无其事地呵呵笑说:“人老都这样,看医生了,也没说啥,开一些药吃了。”
饭桌上,望着父亲时不时颤抖的手,我一时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心潮翻涌难平。曾经这是怎样一双刚强坚韧的手啊!扬锨握镰,翻地割禾,虎虎生风;扶木犁、推石碾,大步流星。承载着全家人温饱日用和子女成长花销的生活重车,在这一双坚强有力的大手牵拽推拉中,跨沟越坎,节节攀升,一路向前。
曾经这又是一双多么温暖、厚实的大手啊!无数次把幼小的我们擎在手掌,揽入胸膛,或高高举过头顶,稳稳架上肩头,给了成长中的我们无尽的乐趣和力量。而这双厚实有力的大手却又是出奇的灵动、轻巧,剪成的窗花,扎出的灯笼,是那么新颖别致,玲珑亮丽……转瞬间,父亲老了,一双曾经刚劲有力的手似乎变得弱不禁风,连端碗握筷也哆嗦不停……唉,岁月真的很无情。
临走时,父亲拿出一盒茶叶,说是一亲戚送给他的,非要让我带上不可。我推辞着不拿,可看着父亲握茶叶盒的手一直哆嗦不止时,我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悲情,接茶叶的同时,我紧紧握住了父亲的手——一双曾给我无尽的温暖和力量、牵引我一路前行的手。父亲啊,儿子多么想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你,让你牢牢稳住这双哆嗦的手,让它们变得像从前一样刚劲有力、灵动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