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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友赵梅生

姚 沛
  40多年前,1980年,我在太原师范(现改为太原学院)教书,与画家赵梅生先生是同事,我教语文、书法,他与夫人冀老师教美术。

  两家住得很近,每天早上我和赵老师必定去操场锻炼。书画同源,志趣相投,见面就有话说。我听赵老师说话,有时笑笑,有时点点头,相处久了,慢慢便成了互相信任的好朋友。

  一天早上,他挺关心地对我说,苹果营养最大,我一天吃一个,你也必须吃。我说,我牙不好咬不动。他说,用小刀削成片吃嘛。接着又很认真地对我说,有个单位的领导跟他是好朋友,说他们单位职工子弟中有十几个初三毕业生,想利用暑假学书法,需要请个书法老师,我推荐你去。小学二三年级,也有三四十个小学生想学画画,我让紫峰(赵梅生的长子)去教。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暑假教书法,学生们很自觉,也很努力,学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进步很大。紫峰的美术班,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赵老师的画,我也喜欢。一天我对他说,我到同事家串门,看到他们家家都有你的画。我紧接着说:“该轮到给我画画了吧!”他问画什么,我说牡丹。没过三天,赵老师便拿出一张画给我,展开一看,果然画的是牡丹。

  有一天,也是早上锻炼,赵老师很伤感地给我讲了他的身世和经历:小时候没上几天学,正在念书的时候,被日寇抓去做劳工,看见他太瘦小才把他放了。又说,他从小就特别喜爱画画,可惜没有老师,没有教材,只能找个香烟盒照着画,要想画得很像,非常难,天天画,天天画,有时忘了吃饭。一位中学美术老师看到他画的画,非常认真地对他说:“你画得很好,很有天赋,今后要想一切办法继续画画,不要中断,将来前途无量。”说完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次闲聊,赵老师对我说,两年前文化局任命他为太原画院副院长,画院里窗明几净,有办公室,有画室,有很大的写字台,在那里可以看书,可以画画,还可以接待书画界的朋友。画院一切都好,就是不安静,他的专业是画画,如果不能安静地画画,这个副院长对他又有何用?考虑再三,还是婉言辞谢了。

  也是这期间,赵老师的爱人告诉我一件事:上个月,有人请赵老师教画,每月代课费17元(我的代课费是5元),赵老师说,要教课必须备好课,要花很多精力和时间,这样就把他画画的时间挤掉了,不能坚持天天画画了,这绝不行,给再多的代课费也不行。冀老师说,最后他们推掉了。

  赵老师来师范前在二十二中工作,他家人口多,夫妻俩三男三女六个孩子,八口人吃饭,生活困难,有时吃不饱,得喝稀的,但他非常乐观,坚持天天画画。有时画幅漫画在报上发表了,挣点稿费,买些吃的,一家人乐呵呵的,过得非常愉快。处逆境时,在困难面前不低头;处顺境时,在金钱面前不动心,这两点一般人很难做到,但赵老师做到了,正因为他做到了,才有今天的辉煌。

  有一年,腊八快到了,赵老师拿了一本挂历给我看,上面有赵老师的画。我知道赵老师的画水平提高了,可以卖钱了,困境即将过去。冬去春来,一天赵老师兴冲冲地又拿着一本画集让我看,上面印着《赵梅生画选》,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题写书名者是著名书法家赵朴初先生。

  赵老师出画集了。这时,我认识到赵老师的画水平已经很高,他已经是山西的著名画家了。

  也是那两年,一天他拿了一张四尺的书法作品送给我,内容是他写的刘禹锡的《陋室铭》。他说,一个买家很喜欢,一定要买它。他说这是送朋友的,不卖。对方急得不行,再三央求,情面难却,只得另写一张卖给对方。

  这个作品已归我所有,我且评说几句:

  从字形上看,张迁碑是扁方,赵字是长方。横画,张迁碑有的横画必须写成蚕头雁尾,赵字所有的横画,没有一笔是蚕头雁尾,看不到张迁碑的影子,但从神韵上来说,这件作品他写得大气流畅,十分美观。不过,可以肯定地说,他写的书法不是隶书,是赵体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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