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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清凉

任崇喜
  天气燥热,一些清凉之物,会不由自主地让人怀念,比如池塘湖畔,比如冰,比如凉亭,比如扇子,比如眼中的绿色。有人夏日看到绿色后,称之为薄荷绿的夏天,我深以为然。

  夏日的薄荷,有异样的清凉感。那名字,轻轻一读,一股清凉的气息,仿佛即可冲荡出来。夏日雨后清晨,深碧的叶子被雨水浸润后,薄荷更显素静幽婉、清灵纯粹。

  穿行老城旧街巷,舍前屋后,不时可看到翠绿的薄荷,闪烁着青幽的光泽,叶片对生,花淡红、青紫或白色,生机盎然。它对生长环境,要求不高。用花盆栽植,可以;在地上随意种上几株,也行。不管风,不恋雨,它只是自顾自地生长,葱茏茂密,出落成自己的模样。

  薄荷的名字,让人纳闷。它的模样,与荷有些距离,与荆芥倒似近亲。“猫以薄荷为酒,谓饮之即醉也。”这是《发蒙记》上的记载。因此有人称,薄荷是猫的“酒”。“薄荷花开蝶翅翻,风枝露叶弄秋妍。自怜不及狸奴点,烂醉篱边不用钱。”其实,陆放翁眼中的薄荷,实际上是荆芥,人称猫薄荷。那种会让猫兴奋的味道,吃过大盘荆芥的人,乐此不疲。不喜欢者,避之犹为不及,可谓“此之甘饴,彼之砒霜”。据说,薄荷的味道,猫也是不喜欢的。

  薄荷,在陈士良《食性本草》里称为菝,在扬雄《甘泉赋》里称为茇葀,在吕忱《字林》里称为茇苦。《唐本草》上说:“菝、蕃荷菜、吴菝、南薄荷、金钱薄荷。时珍曰:薄荷,俗称也。” 我喜欢近代学者夏纬瑛的看法,薄荷的“薄”字,应该由“馛”字而来,意思是香;而“荷”字是从“藿”字而来,意思是叶子。

  “泽兰如薄荷微香,荆湘岭南人多种之,此与兰草相类。”屈夫子喜欢泽兰,薄荷能与其齐名,香草美人,也该是薄荷的绰号了。“一枝香草出幽丛,奴蝶纷飞戏唤风。莫恨村居相识晚,知名元向楚辞中。”不知道,蝴蝶是否喜欢薄荷的清凉。

  薄荷种类繁多,有糖果薄荷、香水薄荷、胡椒薄荷、浆果奶油薄荷、苹果薄荷、葡萄柚薄荷、香槟薄荷、柠檬薄荷,有英国薄荷、普列薄荷、荷兰薄荷等。炎热之时,采摘几片薄荷鲜叶放在身边,清凉袭人,烦暑顿消,肌肤留香。

  “薄荷处处有之,茎叶似荏而尖长,经冬根不死,夏秋采茎叶,暴乾,古方稀用,或与薤作齑食,近世治风寒,为要药。”薄荷的茎叶在阳光下晒干,是古时一味中药。薄荷全草每年可收割两次,第一次在小暑至大暑间,第二次于寒露至霜降间,割取全草,晒干。据说,薄荷叶晒干放在枕头里,可缓解失眠。

  “薄荷苏产甚芳菲,咬鼠花猫最失威。泄热驱风清面目,鲜脱发汗转枢机。种分龙脑根偏异,叶似金钱力岂微。症见伤寒和蜜擦,管教舌上去苔衣。”薄荷可食用,清爽可口,其主要食用部位为茎和叶。古人将薄荷切碎制作菜羹食用。明代《救荒本草》中有薄荷“救饥采苗叶,煠熟换水浸去,辣味油盐调食”的记载。如今人们直接在菜肴里加点薄荷叶,以此唤醒味蕾。薄荷煎鸡蛋、炸薄荷、薄荷面饼、薄荷鸡丝、薄荷虾皮、薄荷鲫鱼汤、薄荷鸡汤等,随你的雅兴。

  薄荷既可作为调味剂,也可作香料。花露水里有薄荷,清凉油里有薄荷,牙膏里有薄荷,冰红茶里有薄荷,口香糖里有薄荷。人们喜欢吃的薄荷糖,以白砂糖、薄荷为原料加工而成,食之清香爽口。

  薄荷茶,齿颊留香,口气清新,解暑气,解表毒。盛夏时节,采摘几片新鲜薄荷叶,两三片柠檬,清净后放入茶杯,倒入开水。薄薄的叶片缓缓舒展开来,一抹醉人的新绿温润在水中,香里带一点点辛辣,寒凉锐利。清新的香气萦绕,让浊气下沉、清气上浮,让人心底一片澄净。难怪,白石道人会有这样的词:“薄荷花而饮,意象幽闲,不类人境。”

  据说,薄荷有双重花语:“愿与你再次相逢”“再爱我一次”;“有德之人”。它的前者,或许缘于希腊神话里。变成草后的美丽精灵曼莎,和尘土一起,也拥有美好的心愿。后者呢?或许更在于它的益处吧!

  “牡丹架暖眠春昼,薄荷香浓醉晓晴。”做个薄荷样的人,不惧被踩在脚下,保留清凉的味道,拥有恬适的生活,于人于己,都是有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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