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老家晋源,人们住的是平房,房顶大部分人家都是砂碴顶。砂碴顶平滑光溜,特别适合晒粮食,人们把从生产队分回的口粮扛到房顶上去晾晒。为了防止雀儿偷吃,须有专人“瞭”。
那时我总觉得瞭雀儿是件清闲的事儿,可以捧一本喜爱的书,一边享受秋日暖阳,一边读书瞭雀儿。可事实是,瞭雀儿的活儿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简单美好。
我拿了一本从同学那儿借来的长篇小说边看书边看着稻谷。可是刚看了不到一页,那些雀儿仿佛是约好了似的,全都来了,根本没把我这个大活人放在眼里,我只好站起来“呕嘘——呕嘘”地喊着驱赶雀儿。
那些雀儿实在太狡猾了,你前脚赶,它后脚来,一天下来,我嗓子都喊哑了。晚上跟父亲说,要不买挂小炮儿(鞭炮)来吓吓雀儿吧?父亲不同意,让我扎个稻草人。
第二天一早,我学着大人的样子开始做稻草人。扎稻草人远比堆雪人要复杂得多。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扎好了,把父亲的一件旧衣服给它穿上,又戴了一顶破草帽,再找来一根拴有红布条的小棍绑在它的手臂上,那红布条便随风飘动起来。我把它插在房顶上的烟道里,让它帮着我一块儿看稻谷。刚开始还挺管用,后有几只胆大的雀儿偷吃后见稻草人并不赶它们,便叫上同伙,叽叽喳喳地到院里的那棵大树上去开会,开完会后,雀儿先是在稻草人的头顶盘旋,后竟放肆地在它的头顶和肩膀上拉屎,然后就大口大口地吃起了稻谷。稻草人是不灵了,我只好再次站起来“呕噓——呕嘘”地喊着驱赶那些雀儿。
瞭雀儿的工作直到稻谷干透才算结束。父亲把晾干后的稻谷送到大队的磨房去碾成白花花的大米,一部分留着自己过节或待客吃,一部分用自行车驮上到离家15公里外的太原去和市民们换成玉米面或挂面(一斤大米能换2斤至3斤玉米面或一斤半挂面)。就在看稻谷的日子里,虽常有雀儿骚扰,但我还是读完了《苦菜花》《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铁道游击队》等几部长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