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轻盈的雪,洁白的雪,在季节的转弯处,在光阴的刻度处,落下来,落下来。
从向北的窗,我看见了雪,期盼已久的雪,不期而遇的雪,落下来,落下来。
落下来,落下来。纷纷扬扬的雪,从静寂的暮色里落下来,从楼宇的顶端落下来,逆着树枝的方向落下来。
茫茫无际,一眼望不穿。那些个体的身影,是六花还是六出?是琼花还是仙藻?是玉鸾还是玉蝶?是玉屑还是银粟?是寒酥还是青盐?雪们绵延着,跳跃着,有自由的洒脱。
落下来,落下来。我的眼前纷乱,只有雪花飞舞的姿态;我的眼睛迷离,远处的灯盏,微弱的光亮,摇曳着枇杷的清香。
那如灯盏的花朵,开在冬深处的花儿,在洁白的雪花到来之前,点燃一个季节的温暖。
这一刻,辽远和阔达的洁白,覆盖大地、道路,覆盖原野、村庄,覆盖我们的未竟之梦……让人遐想岁月的沟壑,让人惦念时间的篝火。
在北方,落去叶子累赘的树们,叙述一个季节的留白。冬夜的景,淡而清冷,有雪来,格调也雅致起来。寒夜客来茶当酒,天晚欲雪邀客饮,雪夜访戴兴尽归……“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那梅花,焉知不是窗外雪呢?
落下来,落下来。落下的雪,覆盖鸟声,覆盖虫鸣,生长着的,是隐匿许久的风声,是草们的自述,在冬天的寒冷里,诉说花开的往事。
雪霁后,天空幽蓝,纤云无染,微弱的光照射下来,暖着屋檐的冰凌,还有枝头的积雪,滴滴答答,落下的,是凝结的心事,含有旧尘的土。
雪消冰融,变了人间。翻过一场雪,后面就是春天。时空的转换,就那么简单。
从一个季节,到另一个季节,也那么简单。
能够造成隔阂的,只是身临其境的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