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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递小哥和他的小鸭子

王晋源

  “我们这里养了一只小鸭子,我天天早晨赶着它到池塘里,小鸭子冲着我就嘎嘎嘎地叫,再见吧小鸭子我要上班了,再见吧小鸭子我要上班了……”

  楼下是家快递公司,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快递小哥养了一只受伤的小鸭子。于是便经常听到他们欢快地唱着这首改编了的儿歌。可真有趣!

  小鸭子极可爱。刚见到时还很小,毛茸茸的,嫩黄的羽毛,远看像黄色的小绒球。再长大,全身像披着件黄色皮毛大衣,只有背上和眼睛旁的绒毛是黑色的。橙色嘴巴扁扁的,土黄色小脚丫像一对枫叶。脑袋两侧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像两颗亮闪闪的黑珍珠。最奇特的是扁平的嘴巴上面,长着两个朝天的鼻孔,特别滑稽,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好可爱。

  小鸭子名叫佳佳。佳佳给快递小哥们的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小哥们经常抚摸佳佳的头,佳佳“嘎嘎嘎”地冲着他们叫,像见到久违的亲人,并用嘴轻啄着他们的手,仿佛在说:有没有带好吃的啊?于是快递小哥把包子拿出来掰碎了喂给它吃,佳佳高兴地吃着,“嘎嘎嘎”地叫着,场面好不热闹。

  伴随着快递小哥们欢快的歌声,佳佳长大了,常常用骄傲的眼神望着世界,伸着长嘴,摇摆着肥大的身子,迈着方步,仿佛满腹经纶的饱学绅士。

  佳佳最喜欢一个叫小鹿的快递小哥。休闲时,佳佳来到楼下草坪上。小鹿刚要上楼歇一歇,佳佳就形影不离地跟在他后面。小鹿上了台阶,佳佳也往上跳,跟在小鹿后面跑呀跑……他们正玩得高兴的时候,忽然一只大白猫在不远处紧紧盯着佳佳,小鹿赶紧把佳佳抱上了楼。

  佳佳是蹲着睡觉的。头钻进翅膀下面,眼睛闭上。一听到有动静,就会把头抬起来看一看,发现快递小哥,便“嘎嘎嘎”地叫着,伸着长长的脖子飞一般地扑向他们。小鹿常把小鸭子放到水盆里游泳,有时会潜到水里洗澡,夏天最晒的时候,它匿身在工具房避暑。

  人说相处久了生情,可以是一盆花、一只鸟、一条鱼……几年来,打扫鸭子窝、买干草,都是小鹿在做。怕佳佳误闯迷路,他细心地加了一圈铁丝网。

  去年夏天的某个晚上,大家发现佳佳不见了。铁丝网毫无穿越痕迹,角角落落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小鸭子的身影。快递小哥们去按邻居家的门铃,都说没有见到。那一夜,小鹿竟不能睡安稳,祈祷明早醒来,卷帘拉起的那刻,它依旧等在门前……诚心动天,果真过了一夜,佳佳自己回来了,虽然带着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小鹿兴奋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到了8月初,热浪袭击,佳佳病了,不吃不喝,一动不动,衰弱无力,小鹿抚摸着它,眼泪流淌……佳佳睡在沙发旁一个大纸箱里,里面铺了厚厚的干草,食物与清水则放在角落,小鹿又帮它加盖了一条毛巾。临睡前,小鹿举着手机为小病号留影,寻思它会慢慢好起来……没想到,这竟是佳佳留在世间最后的照片。

  “阿姨,你以为我不难过吗?每天早晨上班,佳佳就会向我跑来,乖乖地等在门口,等着我喂它吃第一块面包,天天如此,一天不落,可是现在……这种失落,你明白吗?时间久了,都成了家人……”小鹿痛苦地说。我听后流下了眼泪,分不清是为佳佳哭,还是为这天底下所有脆弱而又易逝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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