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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两座山

乔傲龙

  我有两个舅舅,大舅和小舅。少年时代,他们是背后的两座山,随时可靠,永不动摇。

  姥爷走得很早,我只见过照片,知道他在供销社工作,说是在县城回谭坪塬的路上自行车掉下了悬崖。那年母亲十三、大舅六岁、小舅刚几个月,此后多年,寡母幼子的生活可想而知。而苦难造就的团结也牢不可破,几十年来,姐弟三人不曾红过脸,小舅后来风风火火,当了大队干部,但在哥哥姐姐跟前始终是个乖弟弟。家风所致,两个舅妈妯娌多年鲜有嫌隙,更不用说吵架拌嘴。这样的人家,一扇柴门堵住外面的风雨,即使不生炉火也会感到温暖。

  我自小不是个舒展人,常常杞人忧天——担心家穷,怕被人欺负。只有姥姥家,是我心里不需要岗哨警戒的乐园。从小到大,姥姥是炕头上软软暖暖的被窝,舅舅是两个看家护院的“门神”。

  其实我的两个舅舅,都是普通至极的人。大舅上了几年学就到大队的油坊干活,后来子承父业,去公社的供销社站柜台。公社那时逢五有集,一逢集便人山人海,摆摊子的虽多,正儿八经的商场却只有供销社的百货和日杂两家,柜台后面的人,他不认识你,你得认识他,所以驮涧村的怀怀,在谭坪塬上得算一号。怀怀何人,本大舅是也。

  自从大舅成为供销社的怀怀,我在一群孩子中也陡然多了硬气。“你大舅,那厉害咧!”小伙伴的言语贿赂照单全收,并报以肯定的微笑表示赞许。

  我们村离公社很近,母亲做下啥稀罕吃的,总是差我去喊大舅。寒暑假去姥姥家,我一个人先到供销社找大舅,他用自行车驮我回去。自行车上的大舅,山一样遮掩着我,但他骑得很慢,差不多跟人走路一样的慢。长大后我终于明白,姥爷当年的不幸并未远去,像一道过不去的坎,一生横在大舅心里。少年失怙的大舅,六岁那年便已长大成人,千斤重担,风雨一生,就这样谦谦缓缓地走过。

  小舅念完高中在公社的煤矿干过一阵子,每次回来看姥姥都要先绕到我家,给外甥带一堆好吃的。娶回小舅妈,小舅做了大队的抽水员,负责沟里的柴油机和水泵。柴油机的原理差不多就是拖拉机的原理,所以他拖拉机也会开了。再后来,塬上新盖的砖瓦房时兴起了土锅炉、土暖气,从未摸过这行的小舅带着他的一帮兄弟,竟做成了业内老大,一说安暖气,都来驮涧村找怀玉。

  我到临汾读高中,来自舅舅家的资助便成了惯例。每年暑假开学,大舅给100元、小舅100元、姥姥50元。学校的生活费每个月差不多50元,3年高中的花销,父母扛了一半,舅舅们扛了另一半。

  大舅后来离开供销社,回村里开了一个小商店,靠点点滴滴的薄利和与生俱来的节俭,继续着他谦谦缓缓的温和。小舅除了当村长,八成仍在追逐着各种各样的新鲜和时尚,塬上的世界虽然不大,他的好奇心却一生不渝。给他们当了50年外甥的我,正应了塬上一句古话,外甥是狗,吃完便走,大学毕业后便聚少离多,当年的恩情从未回报,也无需回报,他们要的只是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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