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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记忆

张恒

  那是恢复高考的第三个年头。清楚地记得,是在7月中旬的一个早晨,我和一位姓董的同学搭乘公社的拖拉机去的县城。

  住的地方是我们自己找的,幸运的是有一户熟人的地震棚接纳了我们。这地震棚还是唐山大地震那年留下来的,里面空间不大,正好能放一张床。不过,足够我们歇息的了。

  考点在县二中,我们不熟,下午便问着去找。街上行人不是很多,就想,如果不是高考,这县城比我们乡下也繁华不到哪里去。二中的位置很偏,距我们住的地方足足有两三里路,经过一片稻田,翻过一道塘埂方能走到。

  开考那天,偏下雨,老天似乎有意给我们增添点麻烦。从熟人家借一把伞,两个人匆匆就钻入了雨帘。7月的雨,斜着下,那伞其实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待我们进了考点,身上已湿得差不多了。可一口气还没有嘘出口,麻烦又来了。岂止是麻烦,是惊慌,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准考证忘带了。

  监考教师让我回去取。可这么大的雨,这么远的路,时间也来不及……我便哀求,用湿润的眼睛望着老师哀求。还好,那个善良的老师允许我先考试,下午再拿准考证核对。我总算绝处逢生。许多年以后,我都在念着这个老师的好,每每提起,都会送上一个真诚的祝福。

  第一堂考语文。前面的语文知识方面内容不是很多,难度也不大,做起来还算顺手。可后面的作文部分却有些伤脑筋。我看看窗外,这会儿雨停了,湿润的空气蓄积在考场的四周,有些闷热。我又看看其他的人,也都在苦思冥想,全神贯注。就在这当儿,我看到了一条蛇……

  真是一条蛇,不知什么时候爬进了考场,正在我们的脚下。与此同时,也有其他人看到了,发出一声尖叫。监考老师非常镇定,他让我们不要惊慌,然后拿来一根棍子,小心翼翼地把蛇弄走了。

  三天六门课考下来,我们已是筋疲力尽。那个晚上,董同学说,今晚我们犒劳一下自己。他买来一斤红糖,分在两个瓷缸里,再慢慢倒入开水。他说,要制成饱和溶液,美美地享受。

  40多年过去了,我清楚地记得这句话。那个年代,我们高考结束后最大的奢望,只想喝到一碗糖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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