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山行至泽州拴驴泉,驴没见一头,倒是有绵延九曲十八弯的奇峰峻岭,它怀揣千里奔流而来的沁河,号称北方“小三峡”。这座位于晋豫边界的水电站修建历时20年。“我们每年会组织职工去陨士碑前悼念。”引路的工程师蹚着野草,带我们到一座几乎和山融为一体的墓碑前。十几位开山殉职的英魂落脚于这座纱帽山已30年了。四周绿植繁盛,天空鸟鸣清脆,我们静默良久,愿逝者长眠。
登梯而上百米,仰头看到那块三国摩崖石刻。整个碑呈方形,约半平方米,字体是刚健质朴的魏碑体。摩崖石刻先秦时就有,后多为文人游山玩水时,所见所感的雪泥鸿爪留念。而这块,看描述是对当时官员率工匠和士兵等人,为军需在悬崖上修栈道、凿石门的记载。环视这座山脉,悬崖陡峭如刀削,这条向西输送兵丁进蜀国汉中的道路,修建艰苦卓绝,行走亦惊心动魄,旌旗猎猎,军令下的士兵跋涉在山间,如蝼蚁,某种意义上,他们却是拴驴泉第一代水利人呢。
往后山里走,依然是鬼斧神工的山体,忽的顺山“踢踢踏踏”溜下一群山羊,它们身手矫健,大有岩羊飞檐走壁的风范。听说它们是自我放牧,早出晚归,已成定式。环顾果然没有牧羊人,连牧羊犬也没。而一只老猴子就没这样幸运了,它毛发像褴褛的乞丐,孤孤单单地翻找寻觅着岸边的瓜果。是被淘汰的上届猴王,想当年它也是雄姿勃发的壮年郎呀。再往深山里走,人迹罕至,河滩边是一望无际的乱石嶙峋,却没有惊涛拍岸。一个拐弯,忽见青石上翘腿坐着一位老者,像正在凝神听着山风,要不是他穿的是现代人的夹克衫,而是偏襟长袍,真会以为是什么山神土地爷幻化而来。他说他是对面山的铁路职工,经常翻山越岭过来闲坐。他指给我看废弃的电站,看新开辟的小路,而远处是运煤火车长鸣而过。
真想,和他一样,绿野仙踪;和羊一样,笑傲山头。而历史的长河中,一批又一批人前仆后继在这里与大自然搏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