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自己,恍如昨日,你重复着别人曾经重复的日子。有韵为诗,无韵为文,人老莫作诗,永远有写不出的佳句。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有我衬托,你们都显年轻。
春至河开,又是一年,一年中的几个日子,特别适合来此。站在祖坟的荒坡上,越过黄昏线,终于看清了来时的路,一个土堆就是一代人,一个土堆就是一个隔代的故事。过去停留在此,现在游走不定,谁也不知死亡何时到来,而这正是死亡的奇妙之处。台静农悼张大千《伤逝》文云:“当我一杯在手,对着卧榻上的老友,分明死生之间,却也没生命奄忽之感。或者人当无可奈何之时,感情会一时麻木的。”日子不咸不淡,习以为常,难免麻木下去。
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凭河临风,问语苍茫,王云五《岫庐八十自述》开篇即说“人生斯世,好像一次壮游”。只有生命美丽时,世界才美丽,而多数人不是苦旅,便是逆行,短暂的光明,不足以照亮前程。一会儿海滩,一会儿高山,一阵纽约,一阵巴黎,站在照相馆里,老板不时变换着背景,在无趣中找着有趣。生活中有一种不存在的存在,不真实的真实。
城市越来越大,离家越来越远,十字路口太多,极易失散。有人再见,有人再也不见,从容就是满不在乎,不肯轻易随人,自由的极致,无非随时可以离开不喜欢的人与事。有多少关系,到头来不过是礼尚往来,流于虚言,独处者多是从热闹场早退的社交达人。趋时之人,时过境迁后,每每沦为笑柄,对既往毁其少作、讳莫如深者,定有事事不可告人的尴尬。
不管肯不肯轮转,在轮回的轨迹上,百川归一,狄更斯《双城记》里便说:“人生就像在圆圈上行走,越接近终点也就越接近起点。”回到起点的不是容颜,也非童真,而是一些类似孩提的行为,就我而言,那个年月,吃饭是一种享受,现在琢磨吃喝的时间,又多了起来,串遍饭铺,寻找着味蕾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