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玩儿的冰车上边钉着一块儿烂狗皮,“这样就不会冰屁股了。”母亲对我说。我不知道母亲是从哪儿找的那块儿烂狗皮。还有就是我小时候穿的一件棉大衣,那个皮领子是狐狸皮的,可真是暖和,我同样是不知道母亲是从哪里找来的那个狐狸皮领子,在北方,这皮那皮并不稀罕,北方不吃带皮的羊,狗肉也不吃带皮的,羊皮狗皮都被剥下来做了皮袄,狗皮一般都用来做狗皮褥子,据说狗皮褥子有一妙用,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院子里有了动静或者是家里进了人,狗皮褥子就会立刻把你扎醒。但怎么扎,我不知道,难道睡觉的人就那么光着身子睡在狗皮褥子上吗?但也有一种说法是狼皮褥子才会有这种作用,狗皮褥子根本就不行。你睡得死死的,院子里突然有了动静,只有狼皮褥子才会把你猛地扎醒。狼现在很少见了,小个头的郊狼也几乎没了。我上小学的时候,据说有一头郊狼一不小心闯进了我们那个小城,它没别的地方去,就一头钻到了城墙洞里,有人看见了,而且许多人都赶去看,都想看看怎么才能把那头狼给活捉出来。就在这时候城墙洞那地方开始扬尘,不一会儿工夫就灰尘滚滚,这就是人们传说的“狼刨城”,直刨起好大的尘土,好家伙,把人们的视线都给遮住了。后来怎么样了呢,我想不起来了。那头狼呢,它的皮是不是给人们做了皮褥子?我也想不起来了。据说过去土匪睡觉用的都是狼皮褥子,为什么?这我也说不清。
过去的冬天是好玩的,是欢乐的,我那个钉了一块烂狗皮的冰车后来去了什么地方?我是照样也想不起来了。冬天又快来了,城里不说,村子里的孩子们可能马上又可以玩冰车了。近二十年,我在城里就没见过孩子们玩冰车,城市里的冬天是无趣的,也许会越来越无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