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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心穿衣

刘 力

(题图:张朝曦 绘)

  岁月如溪,人生易老。无论怎样挽留,时光的步履都匆匆向前。心却可以不老,只须你在年龄和时代的接点替心梳理替心穿件美丽的衣裳。

  童年的我,悠然乡野,心迹毫无掩饰。蓝天白云,阳光大地,是心中的全部,是包裹心田的梦中衣裳,是心的花衣。人与人之间满是挚诚,心中绽放的是灿烂阳光。

  许多年以后,我仍在怀念那份童心,哼着“小小少年,没有烦恼……”唱着“红星照我去战斗……”

  岁月的年轮驱走了稚梦,装进了许多实实在在的内容,有了忧虑烦恼,有了压力和责任。触了趋近现实的心电图,图表上的曲线便是生活颤音的刻度。于是,替心穿衣的念头渐显,谁也不愿做长不大的孩子。

  两位要好的同学因毕业分配爆发争执,互揭老底,数年同窗,昔日心与心的交流碰撞出沙哑的音符,竟然没有丝毫的掩饰。数十年过去,依然形同陌人。

  做学生编辑,伏案编辑室,加之身穿父亲送的黑呢上衣,表面的老气便隔阻了与同龄人心的交流,直到袒露心迹才又汇入熙攘人潮。是的,替心穿衣也有内外的讲究。

  穿什么衣?有好心人劝诫,“不可全露一片心”“留点心就长得大”,很长时间未解其中深意,仍以灼热坦诚向着世界,换来一句“不成熟”,换得些迷惑不解,也换得些撞头碰壁,却固执坚守“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清晰地知晓人生之歌如世外桃源,音符的真谛全由心去感应,不知不觉,花落花开几春秋。

  矜持、稳重、宽容、含蓄,这类字眼渐次走进心中,岁月让心渐渐成熟,心曲入乡随俗,心律博动就有规有律,风吹雨淋,日晒夜眠,泰然处之,或许这便是走向成熟的标志,虽然达标很难很难。

  二十七年前,父亲的心脏过早停止了跳动,灵前,我的心步入了冬季。父亲一生坎坷曲折,刚正不阿,绝不随波逐流,一辈子也没替心穿好那件衣服。我在夜色中沉思警醒,暗想自己该长大了,心里该添点宽容和大度,也许这也是父亲的期许吧。

  一生从教从文,也办了不少活动,始终秉承一个理念,多做好事多做善事,便会有更多的挚友,数十年的努力营造了这个梦,如今,四面八方好友的慰藉便是替心穿衣的收获季。安坐机关,貌似清闲,却常有浊流环身而过,便要替心穿衣,替脚穿鞋。遇污泥而不染,永生护住自己正直情怀,做一个堂堂正正大写的人。

  一年前,母亲也离开了我们,积蓄已久的泪水喷涌而出,一下子仿佛回到了童年。送别母亲便始择衣,作为长子,该负起家族之责,便收起悲哀,把怀念珍藏心底,替心穿好衣,继续走在人生前行的路上,承父母家风,迎岁月风霜,寻人生美丽,这便是母亲的嘱托。

  时光易逝,童年、青年、中年,还没认真体味便步入老年,天若有情人亦老,心的衣衫也五彩缤纷。穿得华丽点,穿得粗糙点,穿得朴素点,穿得体面点,全由自己。常常换换衣衫,更能体味四季更替人情冷暖。

  回忆是座桥,通往时光隧道。执着岁月赋予的教诲和启示,品茗父母师长一路的哺育和叮咛,替心穿好衣,便走得坦坦荡荡,不论春夏秋冬。时时感觉别人的聪明睿智,又时时慨叹自己的脆弱渺小;时时感觉别人的善良伟大,又时时遗憾自己的欠缺不足。耐住寂寞耐住孤独,经受欢乐经受愉悦,心会踏实些持重些,心路便越走越宽。

  从呱呱坠地至年近花甲,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替心穿衣的念头在不同的年岁不同的时光萌起和交替,岁月逝去,年轮陡增也愈加清晰。当我老了,前面的路却还很长,还得自省:替心穿衣,穿件舒服舒坦舒心的衣服,健康快乐幸福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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