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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殊讲述

三处高地一眼千年

蒋 殊 文/摄

  进入岚县那天,风很大,气温很低,一下子让已经发芽的三月回到冬天。

  迎着风,在残垣断壁中开启了岚县寻踪。

  上第一处高地时,狂风呼啸。尘土飞扬中下车,逆风中将车门艰难关上,扭身拨开荆棘,攀上。前方一片田地,远处是县城高楼。同行的岚县政协巡视员杨亮明手一指,告诉我们前方便是秀容古城遗址。

  一片平凡的土地,瞬间让人肃然起敬。一千多年前,这里曾挥洒过北魏的风云啊!眼前猛烈的狂风,莫非是古老的声音?曾经,这里城门开合,将士出征,百姓安居……我在脑中迅速复原出一座来自北魏的城。

  今天,四周还分布着东村、南村、西村、北村几个方位的村庄。曾经的一切都化为云烟,只留下这些村名,静静守护着曾经的城,延续着曾经的精神。

  这是我第一次来岚县,这个肉眼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县城,骨子里竟然暗藏着诸多古老的玄机。

  次日一早从岚县县城出发,走苏北线,17公里后进入岚城。单听名字,就知道岚城有历史。可是今天,它只是一个乡镇所在地。

  然而这是一个不同凡响的乡镇。岚城的气息很独特,散发着与县城大不同的味道。前一日呼啸的大风停止了,气温却只有零下三度。脸与耳朵冻得像冬天一样冰冷,走得久了,甚至有些冻脚。

  行走在窄窄的巷道里,一眼便是一块又一块大青砖。随便一个普通人家院落,或者一墙,或者一截,或者一堆,以各自的方式与历史共存。一问,果然是明代城墙的砖。前一日脑中北魏古城犹在,而今却要穿越到明代了。

  可是,这个上午,对岚城的寻访,明代仅仅是开始。

  从岚县到岚城,跟着杨亮明这个既热心又精通的专家走过岚城镇城内村,再次攀上第二处高地。彼时,天蓝得碧眼。

  高高的一道坡中间,一道残缺的墙体出现在眼前,外面是砖,里面是土,像一道长长的伤疤,裸露在阳光下;又像是开合的一张嘴,向走进的人们诉说着伤痛往事。

  原来,这里就是宋城的西城墙根,我们就站在城墙上。里面的土墙,是宋城;外面的青砖,是明城。所谓的砖包城,是我第一次所见。

  从镇上一路走来随处可见的大青砖,便是这明代所砌的城墙砖。当年,一双又一双手,用一块又一块青砖包裹出一座崭新而结实的城,壮观,宏伟。多年后,又一双又一双手,将一块又一块青砖拆除,让一座傲人的岚城,化为乌有。

  人造了城,人又毁了城。

  遍地的青砖,过早结束了它们神圣的使命,看上去也便失去了初始的精气神,只能零零落落散布在今天的岚城镇,固守着明代的记忆。

  俯瞰,正下方是一大片整齐的土地,却被告知那就是宋代的城墙。多么雄浑的城墙啊,今天的人们,在城墙里打窑洞居住,在城墙上耕种收割。

  城墙上下来,是不是就结束了岚城的历史?然而,车继续向北,开离宋城。

  车子小心行驶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再次攀上第三处高地。视线的远方,又是一层一层的田地。田地上方,清晰地又是一道长长的土城墙。

  是隋城遗址。隋炀帝大业十年(614),东西长800米,南北长1000米的隋城在这里创建,持续550年。到了宋神宗元丰二年(1097),在隋城内新建了宋城,地域也就是今天的岚城镇,隋城从此退出历史。明万历五年至十年(1577—1582),有了青砖,人们便给土城墙穿上华丽而坚硬的外衣,将宋城包裹起来。

  只是包裹着包裹着,紧紧依偎的宋与明,就被后人生硬剥离。

  今天,无论是北魏遗迹,还是隋城、宋城、明城,都早已退出这片土地。走在今天的岚城镇,不时散落着从隋朝到民国的历史遗迹,那曾经的边边角角,寂寞诉说着过往。

  离开岚城,已是中午,气温升高了不少。回程,路经一个叫“闹沐浴村”的地方,有岚城河静静流过。村边,一处岩高1.7米、长3米的石刻矗立在路边,上面字迹异常模糊。从介绍看,为宋皇祐二年(1050)所题,为两位名叫孙量郎、凡帷纯的人同游随记。

  二者何人,百度搜不出任何信息。

  想来,他们与曾经的古城一样,悄然隐在历史的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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