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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摆布黄河阵

高定存

  我的家乡保德县,正月里闹元宵过古会,县城和大一些的村庄都要栽置九曲黄河阵,俗称“栽会”。人到阵里转一圈,称之为“转会”。只有转过九曲黄河阵,才算是赶过会转过会了。各种街头活动每年都有调整变化,唯有这九曲黄河阵百年不变。

  九曲黄河阵是流传于黄河流域的古老民俗,取黄河九曲十八弯之意,以灯代兵,布阵游戏。在一片开阔平地上,先用361根齐肩高的木棒,栽成横竖各19排的方阵,排间距一米到三米不等,根据赶会人多少而定。木棒栽好,再用绳索或者横杆将木棒串联,分隔出九个不断头的“卍”字通道。木棒顶端固定碗口大的木片,上用红黄绿纸围成灯碗,然后将361个黑瓷灯盏分放碗内。灯盏有两种,一种中间有一空心凸起,棉花灯捻从中穿上来;另一种没有凸起,灯捻靠在盅沿上。两种灯盏数量大抵相等,随机安放灯碗内。灯阵中央栽一两丈多高的老杆,挂“帅”字旗和大红灯笼,老杆顶端到灯阵四角再斜拉出四串小彩旗。阵南进出口处,搭一彩门,叫做“会门”。会门对面是神棚,内供佛教、道教诸神,供转会者烧香磕头上布施。

  正月里赶会,人们除过看红火,最重要的一项活动就是“转会”,以祈求一年通顺。九曲黄河阵里白天不点灯,人们可以随便去转。正式转会在晚上,仪式庄严隆重。

  早年间,正式转会之前有挑灯笼活动。城里也好,村里也罢,家家户户自制灯笼,天黑以后人们挑起灯笼排开长队,在八音队引导下,转街巷游走各家各户大门外,户主出来放一些烟花炮仗,将灯笼队伍拦住,俗称“拦会”,八音队要吹打一番。这样走走停停,等转回九曲黄河阵时候,大抵已近午夜。

  这个时候,九曲黄河阵里的361盏灯已然全部点亮,所用胡麻油每晚九斤,直接取自油坊,讲究一个干净。灯阵门前,一队和尚身披袈裟,手执法器,庄严地等在那里。灯笼队伍稍作停顿,重新整理一番,人们扯扯衣襟,捋捋袖子,端正好心态神情。转会是开年大事,须严肃认真,不敢马虎。

  一切齐备之后,笙管铙钹唢呐锣鼓一齐奏响,转会正式开始。和尚在先,鼓手次之,灯笼队伍第三,赤手空拳的人们尾随最后。队伍从入口开始,沿通道走过九个大曲,和每一盏灯都要打一个照面。一时间,九曲阵里灯火熠熠,鼓乐齐鸣,人头攒动,每转过一曲,队伍里的炮手就点燃一个炮打灯,随着一声钝响,天空中便升起一片亮光。

  转会期间,除过祈祷一年通顺之外,还有一项重要活动,就是“偷灯”,祈求生儿育女。说是偷,其实是冠冕堂皇地拿。提一只空灯笼跟随队伍走入灯阵,想生男孩,就边走边念“我要那拿弓拿箭的,不要那拿针拿线的”,然后选一个有凸起而且火焰旺盛的灯盏,移到自己的空灯笼里。想要女孩,就念“我要那拿针拿线的,不要那拿弓拿箭的”,选的是没有凸起的灯盏。

  灯盏移入灯笼,要小心看护,不得熄灭。转完会提回家,再添上干净食用油,在灶神爷前燃三天。第二年古会时,生下小孩的人家要来还愿,给会上奉献361个灯盏,有的还附带一些黄油。而且从此以后,每年都要在灯阵前的神棚里上布施,一直到孩子12岁为止。

  九曲黄河阵是一项很古老的民俗,近些年随着社会发展,挑灯笼活动没有了,人们也不偷灯了,诸多仪式简化,转九曲黄河阵开始演变成了一种娱乐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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