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乡人家娶新妇,子夜时分是要放爆竹的,必放的是一声在地一声在天的那种“二踢脚”,“二踢脚”这三个字是不是这样写我不知道,“二踢脚”无一例外总要是响两声,响一声的就算是哑炮。
小时候过年,有一次我去院子里放“二踢脚”,刚刚下过一场新雪,院子里亦是崭新亮白,我刚把“二踢脚”的捻子点着,想不到那个“二踢脚”猛然在我的眉际炸开,从此我再也不敢放“二踢脚”。好的“二踢脚”的做工和用料都比较复杂,一是要往上边缠麻,二是民国年间流通的那种挺括哗啦的纸币全部用来做了这种炮仗,旧币虽然是旧币,但它也是用顶顶好的纸张来印制,一是缠麻,二是用这种纸币裹了又裹,这样的“二踢脚”真是脆亮,“二踢脚”“砰啪”上天,纸屑纷纷落地。这样的“二踢脚”现在再也见不到了,但鄙人见过的最响亮的“二踢脚”只有这种。
鄙乡娶新妇,好说的事只有一个细节,是本乡的乡俗,那就是新娘上轿的时候手里要托个瓶,瓷瓶或干脆就是一个酒瓶,只不过里边没有酒而已,不知为什么,鄙人遍查诸书也查不出瓶里为什么偏偏要放绿豆?是满满的一瓶绿豆,豆子上无一例外还要插一棵芹菜,碧绿挺翠的一棵。至今鄙人在各种讲各地民俗的书上查不到其本意何在?但据乡里的人们说,“芹”与“勤”发音相同,这么说来,捧着一瓶芹菜去婆家做新妇真是满满的好意,但亦让人觉得辛苦。
昨夜于子夜时分听到有人在放炮仗,忽然想起这是人家在娶新妇,是为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