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重阳节,是我国民间的传统节日。登高望远、赏菊饮酒、遍插茱萸、敬老祭祖等系列活动为各地习俗。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老家离石与别处不一样的是,在九月九吃新软米祭糕,也叫枣糕。糕与高同音,取意步步登高。
故乡地处马头山西侧十余里的山梁上,这里沟壑纵横,土地瘠薄,十年九旱,适合种植糜子这种对土壤要求低、生长周期短的作物。大约是与地气有关,我们村出产的糜子特别软。担到集上粜米,人们总是抢着籴我们村的。
“秋风糜子寒露谷,熟不熟来要收割。”金风送爽,天气渐冷。一串串沉甸甸的糜子穗金黄闪亮,颗粒饱满。新打的糜子水湿,揭起簟来摊铺在炕上焙干,在碾子上滚碾脱壳成软米。若要粉碎为糕面,需先将软米淘洗,捞在筛子中沥干水分,再晾一会儿,用碾子滚烂。“粗罗窝窝细罗糕”,新碾的糕面细韧韧、黄灿灿,鲜香诱人。
软米虽属五谷杂粮,地位却高于同类的小米。逢年过节、婚丧嫁娶、生时满月、乔迁新居都离不开吃糕。就是家里来了客人,吃糕也是上好的招待。
在当地,路上碰到人,问做什么去?若回答吃糕去,那就意味着去参加事宴。由此可见,吃糕的特殊意义和重要程度。
糕有素糕、油糕和枣糕之分。素糕不包馅,蒸熟后直接食用,属于困难年代的无奈之举。油糕是用胡麻油现炸,比较奢侈,一般过年时才能吃到。祭糕呢,过去多在重阳节食用,这大概是表示秋收祭天、喜尝新粮的意思吧。农家节总与吃脱不开关系,这祭糕如同中秋节的月饼一样,都是应节食品。
关于吃糕,民间还流传着很多俚语,如形容徒有虚名为“吃糕名望大”,孩子哭闹称之“卖冷糕”,管节俭叫作“省油吃素糕”等。
记忆中,九月九早饭吃祭糕。一起床,妈就把新软米糕面从笸箩舀到盆里,用温水拌成干湿正好的颗粒状。这拌糕面加水多少,得根据土质的面性和面粉干湿程度决定。俗语“软糜子蒸不下硬糕”就是这个道理。
水开以后,掬起一把,一边双手来回轻搓,一边往锅里箅子上铺着的笼布中均匀地撒上一层,再把煮过的枣撒上一层。盖住锅盖,外露的笼布从边缘搭起。不一会儿,热腾腾的蒸气伴着浓浓的糕香从锅里飘出来。揭起盖子,浅黄色糕面颜色已经变深。接着再撒一层糕面和枣,如此循环,直到锅满。
把锅里蒸熟的糕由笼布四角提起,倒扣在案板上。手蘸凉水,趁热快速不断地使劲拍打成金黄的光滑糕团,手上倒点胡麻油抹在上面,便有一层亮晶晶的小油泡透着光亮,散发出甜香的味道。
吃祭糕有个讲究,人不能先吃第一刀切下的糕,须放在糕团一边。估计这就是所谓的祭。接着,手拿着刀稍微外斜,沿着横切面来回拉动着切成糕片,放于案板。金黄的糕中点缀着深红的枣,色泽诱人。筷子夹起,热乎乎、坚韧韧地扯成一长溜。吃到嘴里绵软甜糯,咬起来坚韧筋道,不用怎么咀嚼就一下咽到肚里了。
在吃糕时,碗里放几片糕,端上送给两家叔叔,让他们尝尝。“隔壁送糕,一替一遭。”他们也是如此这般。这样,一顿能吃到几家的糕。
随着时间推移,世事更迭。但祭糕独特的味道,仍萦绕唇齿间,历久弥香,每每想起便有一份甜蜜在心中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