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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母亲

宋瑞霞

  我以前总认为我并不认识母亲。

  那是因为,我一直觉得,我是家中三个孩子中最不值得爱的一个。

  我没有姐姐的聪慧与美丽,惹人怜爱,又不像哥哥,是全家惟一的男孩。我脾气倔强又爱猜疑,实实在在是这个家里多余的一个。但是,我又很希望母亲爱我,我希望她能对我说:“你是个很好的孩子。”然而,母亲一向是个沉默的妇人。从我有记忆开始,我总是跟在外婆身旁,母亲好像从来也没抱过我。她总是在忙碌着,远远地对我微笑着,我似乎从来也没有靠近过她。

  长大了以后,有时候觉得不甘心,我也会撒娇似的赖在母亲身边,希望她能回过身来,给我一句轻声地问候,或是一个甜甜的吻。可是,无论我怎么缠绕着她,暗示她,甚至嬉皮笑脸地央求她,母亲却从不给我任何热烈的回应,她总会说:“别闹,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每次,我都是安静地离开她,安静地退回到我自己的角落里去,心中总会有一种熟悉的不安与埋怨,久久不能消逝。

  直到姐姐婚后生了个男孩,与我们住在一起,学着怎样照料小婴儿。有一天,母亲给小外甥戴了一顶遮风的软帽,粉红的帽檐上缀着细小的花朵,衬得小外甥像一朵粉红的桃花。母亲忽然笑出声音来:“二瑞,快来看!这小家伙和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啊!”说完了,她就把那香香的、软软的小婴儿抱进怀里,狠狠地亲了好几下。

  我站在房门口,心里像挨了重重的一击,一时之间,又悲又喜。

  我那么渴望的疼爱,我一直在索求却一直没能得到的疼爱,原来,母亲在一开始就给了我啊!可是,为什么要在这么多年之后,才让我知道,才让我明白呢?

  一串冰凉的液体落到了我的嘴里,五味俱全,但甜还是占据了我的整个心——原来,母亲一直都是深爱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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