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年前,山里的孩子是没有所谓“童年”二字的。童年是城里人的雅称,我们村里,管这段时光叫“野娃娃”。
春末夏秋之际,山里的果园成了男孩子的天然营盘。酸毛杏尚青,孩子们便开始三五成群地“偷袭”果园。尤其是大伏天,午时大人们歇晌,我们却溜出去玩起了“麻雀战”“游击战”“运动战”……看田的伴子爷爷是有名的“飞毛腿”,却被小崽子们耍得团团转,东边刚闻得枝丫响,赶到时却见西边树梢乱颤,孩子们将青杏塞了满嘴,酸得挤眉弄眼。秋天,大红果熟了,我们更是野在山里、疯在树上……
冬春之季,男孩子们最爱玩的就是排出两军阵营,在篮球场上“碰拐拐”。一条腿盘起,用手扳着脚踝,单腿跳跃着撞向对方,直碰得星星点灯忘了吃饭。
天冷得厉害,可我们呵着霜气玩得更起劲儿,手冻得通红,蹲在地上弹蛋蛋。拇指与食指圈起,对准那花纹斑斓的玻璃球一弹,远远打中,便赢得满场喝彩。
女孩子就文雅多了。踢毽子的,能将鸡毛毽子踢出十来个花样;跳格格的,单腿在方格里蹦跳如蜻蜓点水;跳皮筋的,两根细绳能跳出“大举”“小举”诸般名目。她们穿着花袄儿、扎着小辫儿、系着红绳儿,煞是好看。
那时的我们,虽不知地球是圆的,却把铁环滚得滴溜溜转;虽背不出圆周率,却在弹珠时懂得角度与力道;虽解不了方程,却在翻元宝时明白胜负之机;虽不懂什么叫油画国画,却每天欣赏着山水田野的绚丽色彩。我们的童年是拴不住的,像山风一样自由,像野草一般疯长,像野鹰一样徜徉在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