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眼里,母亲的那双手是神奇的,公鸡母鸡一抓一个准。那次,她买了10只小鸡,笑眯眯地对我说:“这只头大的是公鸡,其余9只应该是母鸡。”两个月后,小鸡脱毛换羽,果真如她所言。母亲还给每只鸡取了可爱的名字,“小胖”“小麻雀”“菇菇头”等。
在母亲的精心饲养下,这群鸡长得很快,但吃得也多,这就给我们增加了一项家务劳动——拌鸡食,将白菜帮等菜叶子剁碎和玉米面或高粱面掺一起在小铝盆中拌好,每天三次。为了拌鸡食,母亲常让我到柳巷菜铺捡丢弃的菜叶子。开始我很不情愿,怕被同学看见笑话,母亲便说:“男孩子不能太娇气、太爱面子,‘泼实’小子出好汉。”这以后,尽管捡菜叶时还是怕和同学相遇,但我更希望母亲夸我“泼实”。
那天,“菇菇头”在鸡窝旁焦躁踱步,母亲一摸它的尾部,便断定要下蛋了。我们急忙在鸡窝铺好稻草,不一会儿,就听见“咯咯咯”的欢叫声。我小心翼翼地捧出那颗温热、还带着血丝的鸡蛋,满心欢喜。此后,母鸡们像是展开了下蛋竞赛,甚至有只鸡一天下了两颗蛋,其中一颗还是软壳的。
我最喜欢的是那只叫“小胖”的公鸡,它不但个头大,而且羽毛五彩斑斓,大红鸡冠如火焰般夺目。在我眼里,小胖既是一个勇敢的斗士,又是一个侠骨柔肠的绅士。那时大院里的孩子们喜欢斗鸡,“两鸡相遇勇者胜”,每次我把小胖一松开,它就会奓起颈毛冲上去,勇猛无比。最值得称道的是“小胖”还有“见食相呼”的美德,发现美食便“咕咕咕咕”叫着,召唤其他的鸡一起来分享。“小胖”的存在,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了无数乐趣。
母亲养的鸡最早“开窝”,产蛋又多,惹得邻居们羡慕不已。每次收了鸡蛋,母亲就会把它们一个个摆放在柳条筐里。鸡蛋积攒得多了,就会腌制一些咸鸡蛋或做成“松花蛋”。那些鸡蛋,虽然她自己舍不得吃,但大院里谁家有了病人或是生了孩子,母亲总会拿出一些鸡蛋送去。
回忆起当年母亲养鸡的那一幕,眼前就会浮现出母亲辛勤劳作的样子,就会想起母亲夸我“泼实”的话语。记得母亲90岁大寿时,我问老妈“泼实”究竟是什么意思,老妈说:她也说不准,这是老人们传下来的口头语,大概是说小孩子咔(摔)倒了不哭,自己爬起来又继续向前跑的样子吧。这质朴的话语,不正是她一生坚韧、乐观的写照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