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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拐村拐弯

  温 虹

  从榆次长凝镇驶上省道318线不远,就见前方山坡上一柳独绿,似草木联手派出的斥候,探头探脑侦窥人间春色,嫩嫩的绿叶上沉着浅浅的黄,显得稚嫩,在苍老的黛色山体的映衬下,愈发绿得青春年少。大片身着枯黄伪装的野草潜伏在树脚下,经过漫长的冬眠,正揉着惺忪的睡眼,静待柳绿褪掉鹅黄,发出冲锋的信号,撕掉伪装,跃出战壕,全面登场返绿,彻底将残冬驱逐。     

  这条出省通道曾经的繁忙不再,偶有车辆驶过,更显得冷清,正可静下心来,顺路尽阅沿线春色。涂河伴我南行,河水浸在杂草丛中,时隐时现。折一苇投入水中,芦苇在水中浮沉,缓缓顺流而下,渐行渐远。  

  路边层层叠叠的崖畔上,东一株西一株野树零乱地立着,或高或矮、或阔或瘦,树上结出了一团一团浅白色的花,展示着各自的个性,谁也抢不了谁的风头。在灰白色天空的映衬下,陌上花发,愈发显得疏淡,生出离群索居的孤独感。它们在这里开花、落叶,在这里活着,也在这里死去。不知是谁,用留白的手法,将无人打理的荒山装点出满山灵气。我在这里寻找,却无路可达花底,只能伫立在风中仰视。

  路过一段低矮的崖畔,一株杏树孤零零地立在坡上,似在等一位心上人,苦等了一圈又一圈的年轮,已等成一人粗、几人高,树冠四散张开郁郁苍苍,枝头春意正浓。沿着一条小路通到树下,细嗅花香,朵朵白色的花从枝条上长出——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花朵大抵一生只开一色,唯有杏花“姣容三变”,《广群芳谱》描述“花二月开,未开色纯红,开时色白,微带红,至落则纯白矣”。落花无声地飘洒在肩头,耳畔依稀响起“深巷明朝卖杏花”的童声。

  驾车走起,在前方山口处,弯出的两弧形支架上端,横亘起一道界牌,上写“中国牛郎织女文化之乡——和顺欢迎您”,恍惚天上人间。这里是榆次区与和顺县的分水岭——八赋岭——山口对开,犹如汉字“八”伏在岭上,“八伏岭”谐音成“八赋岭”,颇有诗意。涂河在此告别,发源于岭上的清漳西源接力伴我向南。

  下坡途中,一处气势宏伟的广场令我动容。广场中心竖一门,门两侧竖框呈”八”字,上镌“19☆37”做横门框,门后置一条石台,台前挂有石刻“八路军石拐会议纪念园”,从路上望去,“八”在上,石台整体如一横,横在“八”字中下位置,隔空造型出“八一”字样,两侧石塑如生,后方碑塔巍峨,简洁明了地表达出纪念——正是在1937年,日军攻占太原后大兵压境,朱德、彭德怀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相率华夏健儿,迎敌而进,在小小的山村定下了开展敌后山地游击战的抗战大计。历史在石拐村拐弯,抵御外侮的洪流恰如村边的清漳西源,越向前走,水势越浩荡,一溪细流汇聚成一涧、一沟、一湖碧水……

  哦,左权县石匣水库到了,河水似金,源源不断地存入石匣里,私藏起一处处春色、一段段如烟往事,唯美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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