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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寻亲

杨晋龙
  爷爷出生在晋北一个偏辟贫困的小山村,年轻时只身一人外出谋生。先去大同,后西渡黄河,在陕西咸阳、绥德、洛川、宝鸡打工。1937年,日寇入侵山西,三叔与四叔结伴,三爷爷与父亲结伴,先后离开家乡,追寻爷爷的踪迹。三叔和四叔落脚咸阳,三爷爷与父亲先去了大同。不久,三爷爷参加革命,随军南下,父亲便去了陕西,与爷爷会合。太原解放后,父亲和三叔回到太原安家,之后,父亲三兄弟常有来往,唯独三爷爷多年杳无音信。

  1966年,动荡年代开始,我19岁,正上大学,趁学校停课,我便有了外出游览祖国各地的想法。当年像我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很少有人离省外出。临行前,父亲和三叔讲了他们的一些经历,并托咐我“你有一个三爷爷,据说在湖南长沙市商业局,你去试着寻找一下”。我先去咸阳看望四叔,他感慨地说:“近30年了,不知你三爷爷现况如何?”

  从长沙火车站出来,眼前是宽敞的五一路。我边走边打听,走进一条不宽的街道,路北有个方形大门,挂着长沙市商业局牌子,进门后,两边墙壁上贴满大字报,一位老者背着手,正静静地观看大字报。我走上前去,轻声问道:“老同志,这里可有叫杨佰荣的职工吗?”老人转过身,上下打量着我,有点诧异地答道:“我就是,你是……”我赶忙报上父亲姓名,并说明来意,三爷爷惊喜地拉着我的手,激动地说:“快,咱回家去!”

  三爷爷家在湘江西岸,我们乘渡轮而过,三奶奶是长沙纺织厂女工,湖南人,他们膝下有四个女儿,年龄都比我小,但辈分大,我称她们为姑姑。看到多年之后从千里之外的家乡突然到来的亲人,三爷爷欣喜不已,三奶奶更是高兴得不知所措。他们询问我家乡诸位亲人状况,我一一细述。记得那天下着小雨,三爷爷领我在一条小巷的餐馆里,品尝了美味十足的米粉辣汤。

  1990年,三爷爷携全家来太原与亲人相聚,我随三爷爷回到他阔别50多年的晋北小山村,生长在湖南的四个姑姑没想到在这遥远的小山村里,看到她们的父亲当年的出生地,追寻到祖根。按照家族传统,他们祭拜了祖坟,此后,每逢过年过节,总要相互问候。

  1997年,三爷爷摔了一跤,不幸离世,享年84岁,葬于长沙。临终前,他嘱咐女儿们:你们有两个家乡,湖南长沙,山西太原。

  2014年,父亲百岁诞辰,四个姑姑从湖南乘机来庆贺,期间,她们将其父遗物葬于祖坟,告慰老人魂归故里遗愿。

  每逢央视播出天气预报,我感受着长沙的冷暖阴晴,每当阅览报刊,我也要读《湖南日报》,关注那里的信息,湖南,湖南,那里有我血脉相承的亲人。滚滚汾河水,涛涛湘江水,日夜不息地传送着湘晋两地难舍难分的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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