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与工作,已水乳交融。
纵情山水间,亦于山水间感受人定胜天的智慧。
六月中旬,拍摄泽州高都、东沟一带工程照时,赶上太行山上麦熟抢收季。这等淋漓尽致,让伏案日久的我,恨不得也赤膊上去割他几镰刀。
彼时,田野最扎眼的是两种主色——麦子的金灿灿和半人高玉米地的碧青,再加上天空的蔚蓝,大面积的色块,构成的视觉冲击力不亚于梵高的手笔。
一穗穗麦子像火焰炙烤,亿万根麦芒力指天空作无声的呐喊。“不安的天空下面大片延伸的麦田……我希望你能马上看到这些画——我认为这些画会把我无法用语言表达的话告诉你,把我在乡下见到生机勃勃的景象告诉你。”这是梵高的话,也是我想说的话。
路上是一辆辆从河南北上而来的小型收割机,它们或目空一切般地隆隆开过,或被乖巧地驮在工具车上代步。午后,它们三五成群聚集在树荫下、桥洞里午歇,等待新的召唤。有一年“三夏”时南下,在盘山路上遇到了上百辆联合收割机结队北上。高高的车头上,农机手们统一着迷彩服,黝黑的脸上是将要大干一场的摩拳擦掌之态。他们阵仗整齐,队容昂扬,我们让出路,在旁边挥手致意。
有什么比“收成”更让人热血沸腾的呢?在虚拟世界里我们争执、交易,当面对实实在在的大地回报时,只想热泪盈眶。
绿和黄色块的远处,是正在转动的风车,一杆杆错落布阵,它们的三只手臂缓缓旋转,像一个个巨人代表地球向浩瀚的宇宙打着手语。高高的青石垒成的大坝上,一对青年男女骑着摩托呼啸而去,非常有大片既视感。我们与黑狗一起打趣他们“甜蜜蜜要去何方呐”“汪汪”!莞尔,想到《诗经》一句“求我庶士,迨其今兮”。嘿,小麦瓜熟蒂落,爱情也瓜熟蒂落了。
路上晒麦的老农都戴着大草帽,脖子上搭着毛巾,着二股筋背心,用木锹一铲铲小心翼翼摊匀麦粒。沿小路行的车也小心翼翼避让,没有合适的农场可以晾晒呀,不赶紧晒干就怕下雨发霉咯,大家互相谅解。
在山上俯视任庄水库。它在一圈圈绿树与庄稼的环抱中,水波不兴静若处子,但你可知,它在蓄积力量,单等凶狠的大汛来临时,有节奏地吐纳,拯救上下游百姓。算库容量,甄雨情,查水位线,有一群人在精准开闸关闸着呢。
碧野青青,我踏浪而行。这“浪”是麦浪,亦是水浪。此时,我像古代的农民一样,甘愿伏在褐色的土地上,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