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成了我的老师,语文、数学、自然、历史都教,六一儿童节还带领大家排练节目,参加汇演。我数学学得不好,语文却学得好,写日记、写作文都不在话下。母亲对我严厉,但她是个粗心的人,刚说过的话一会儿就忘了。我上课时开小差,没听懂,便拿着不会的题去问母亲,母亲专心审题,我便趁机玩起来。有时她也让我做点别的事,或帮她的忙,她做饭或洗衣服,我就剥蒜或倒脏水。我年龄小,有时从大孩子那里索要好玩的东西,被其他学生盯在眼里,说:仗着自己妈是老师,就为所欲为。这话传到母亲耳里,母亲严肃地告诫我:你以后得注意,不能让人说闲话。
小学搬到我家,上学远的学生和家长不乐意了,母亲并没反驳,只是平静地教学。开学了最开心,领新书,和同伴玩,但很多家长不开心,因为要缴学费。每年总有那么几个一直拖着,总说过几天缴,过几天又杳无音信了。学费不仅要缴给母亲,还要缴给乡里。于是母亲就垫付了没有缴纳的学费。
冬天教室要取暖,每个学生要请家长担来一担煤。一些家长不情愿,也有通情达理的随即就担来。到了深冬,窗外冷飕飕地,雪下了一地,煤就要用完了,不得已,母亲让父亲去矿上拉了一拖拉机煤,自己花钱为大家供暖。
母亲做的事村人看在眼里,对母亲为人产生了敬意,过年时,还会请母亲去家里吃顿饭,感谢一下。我升完小时要考试,借来一册历史试题与答案,母亲让我背诵,但我几天也没背下来,抽查时,我结结巴巴。后来下了工夫,终于背诵完,通过母亲的问答,才松了一口气。母亲对其他学生也很严格,该会的必须会,该背的必须背,因此我们村的学生成绩相对较好。
一个周末,我和同伴上山捡柴火,发现猎人设下的兔子套,取下玩,对面山上的猎人大喊,很凶。我们一群人窜出树林,拨开灌木丛,一路狂奔下山,胳膊也被荆棘划伤了。
回到家,母亲正好让我写日记,我就把这事写成日记。小学三年级,写800多字,母亲看后笑了:这日记很特别,详细,生动。得到母亲的点评,每次作文我都用心好好写,都写得很有意思,母亲很赞赏,在亲戚面前夸我,亲戚们咧嘴笑了:这孩子脑子真古怪,能写那么特别。
后来母亲不再教书,村里学校撤掉了,我们搬过几次家,我转过几次学,但作文在班里甚至学校一直都很出色。这不仅得益于母亲的教导,还得益于我在一个较为宽松的氛围下度过小学生活。母亲对待村人、对待学生、对待家长的事我看得清清楚楚,长大后才明白母亲作为一名乡村教师的苦衷与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