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场坐落在杏花岭这条东西向的小街中部,大门坐北朝南,由门向北延伸着一条宽宽的甬道,甬道尽头是一方照壁。往东折就到了府东街,西边有小门通向体工队家属院。甬道两旁人行道上槐树、柳树高高的树梢与运动场的围墙相比肩。西面是篮球场等小型运动场,东面是大型田径场。主席台坐镇于北看台正中央,400米环形跑道让人顿生驰骋之意。十几级台阶的大看台呈环状层层推向半空,椭圆形的田径运动场平展开阔。杏花岭体育场占地规模大,赛事活动多,在太原人心中留下深深的印迹。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家住在体育场附近。清晨,高高低低的男孩女孩奔跑在长长的跑道上,晨曦下“马尾辫”飞扬,太阳在少年身上镀了一层金光,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欢乐的笑声,间杂着啾啾鸟鸣。
夏日黄昏,体育场是散步的好去处。我们姐妹仨或牵或挽地簇拥着父亲,在看台与跑道间的空地上随意踱步。风送来阵阵清爽,偌大的场地间或有三五对情侣坐在台阶上窃窃私语,而我们则像脱兔一般跑跳追逐着,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转到父亲身边。“杏花岭,怎么不见杏花呢?”父亲笑望着我们:“明朝时,朱元璋封他的三儿子朱棡为晋王驻守并州,这里就是晋王府的花园林苑。”他继续讲:“当年这里地势高,有岭有坡,种了很多杏树,一到春天杏花飘舞,可美喽。”
春日里,在体育场放风筝,纸鸢随风扶摇常常折翼断尾,却尽兴而归,乐趣无穷。10岁那年,我第一次站在跑道上,清脆的发令枪声开启了我学生时代运动会的参赛里程,每年校运会上除报满个人项目之外,我都要在4×100接力赛中开棒。五年级暑假的那个夜晚,我第一次到赛场看篮球赛事,从此注入了我对篮球的热情。中学时代,参加学校运动员入场代表队,体育老师林大渠课间反复对我们进行训练。开幕式那天,队员都穿一身桃红色运动服,红旗猎猎,《运动员进行曲》响彻云霄,“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口号声雄厚嘹亮,那宏大的场面点燃了少年心中蓬勃向上的火种,镌刻着一代人难以磨灭的激情记忆。
中学六年我就读于六中(即现在的进山中学),杏花岭体育场就在家与学校之间,一天四次往返路过,每每到了杨花飞落的季节,平素安静的体育场必是人潮涌动,服装耀眼,好多学校、单位的运动会都会在这里举行。
杏花岭体育场,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在哨响与枪鸣之间,传递着体育的精神,塑造了人格的品质,完成了对体与魄的养成,是那个年代太原人心中的体育圣地。
后来,上世纪90年代初,一个秋风飒飒的傍晚,我与恋人徜徉于杏花岭体育场,冷风吹来,望着华灯初上的万家灯火,瞬间摧毁了我长久以来无端的执着,唤醒我深藏的某种意识,不由感喟:该成家了。那一刻,我毅然决定,给单身的蹉跎青春画上句号。
杏花岭,虽然杏树成林之美景不存,尤有芳名流传千载;而这里的体育场,则留给几代人永远鲜活的深刻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