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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殊讲述

春风拂面“新满城”

蒋 殊

  多年后走进这条街,恰逢四月花开。

  这次前来,只为寻一些旧味。

  新城南街的风貌,依旧如几年前,窄,旧,繁华,散发出浓烈的老城味道。过了文庙派出所十字路口,便成了新城北街。

  这短短的南北街,早年本是一家,叫新满城街,也称新城街,与位于如今旧城街一带的旧满城遥相呼应。

  之所以叫“满城街”,是因为那时候的太原城内有很多满族官兵。然而满是满,汉是汉,互不融合。直到清顺治五年(1648)八月,清政府开始允许满汉官民互相嫁娶,但太原汉民依然敌视清政权。鉴于此,第二年在太原市旧城西南角的大南门街(现解放路)以西,修建了一座称为满城的城堡,专为八旗兵驻扎和旗人集中居住。满城西、南至城墙,东至大南门街,北面不到水西门街,东西约600米,南北约400米,面积约24公顷,东与北各设一门。

  一座小小的满城,隔开了满汉间的缘分,让驻太原府的清军和旗民在其中安全生存。

  满人们裹在城里,从顺治六年(1649)到光绪十二年(1886),度过整整237年。然而没想到的是,公元1886年秋,一场汾河秋汛,冲决开城内东堤,汾河水顷刻间泛滥于整个太原城。旧满城所处的西南低凹处瞬间变成泽国,水积起一丈多深,以至于房倒屋塌。满城内的居民和城中旗兵,只能临时迁居府城贡院(今起凤街铁路宿舍),聊以栖身。直到第二年春天,也即光绪十三年(1887)春,政府才以每亩16吊钱的低廉地价,购得西起文庙、崇善寺,东至山右巷南口泰山庙,东、南两面迄至城墙根的土地,重建满城。

  这就是位于小五台的新满城。

  突然,一位老者“修油烟机”的吆喝声响起,打断我对130年前那片古老城堡的还原。今天的眼前,实在难觅旧日踪影。

  从一些旧史籍记载看,新满城与旧满城的规模难以同日而语。新满城内有四条街、三个街名,分别是新满城街(今新城南街和新城北街)、新满城西街和新满城东后街。而这三条街的宽度,也分别只有9米、6米、5米。当时的房子,就建在今天新城南北街的马路东西两侧,东面共有排房29排,西面25排,分别属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镶蓝旗满民居住。房前还设小旗校衙门4座。今天的新城街小学一带,设有方尉府衙门4座;现太原17中一带,设有城守衙门、关帝庙、万寿亭和传习所。

  操练习武、农工实验、平凡日子,生活在新满城的644名旗兵与数千名满人居民,共同在太原府构筑起满城社会的别样繁华。

  可历史就是这样,再怎么怒放过,也要凋谢。

  清王朝的大厦,终于到了倾塌的一天。1911年10月29日凌晨,山西辛亥革命爆发。起义军总司令、山西河津人姚以价声情激越历数清兵入关、肆虐中华的各种暴行,以及清政府腐败无能,外患日深、国事日非的情势。他大声疾呼军人奋起救国,并下达了“攻占太原”的作战命令,第一道军令就是由督队官苗文华率领的第一营攻击满城。凌晨6点,满城外响起第一声枪响,起义新军顺着太原城墙一路向东,从城墙下向满城内射击。此时,城内300多名旗兵与千余名家属被枪声惊醒,拿起武器开始抵抗。几番僵持下,已经占领巡抚衙门的起义军将几门火炮从承恩门拉上城墙,拖到小五台城墙处,居高临下向满洲城轰击,之后都守尉孟长寿逃走,满洲城守尉增禧竖起白旗,缴械投降。

  只历时短暂的24年,新满城便在硝烟弥漫里人去城空。

  新满城内的满民,失掉了多年来由清政府下拨的粮银和生活费用,成了一片片风雨飘摇的叶子,又像一个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为了生计,大部分人重新走上了吃粮当兵的老路,参加了阎锡山部队;还有一部分人外出寻找营生,另谋出路。20世纪30年代初,阎氏兴办“西北实业公司”后,多数满族青年涌入“西北公司”下属各厂,学徒从工,成为太原新兴的工人阶级队伍中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而新满城中的满城营守尉署及农工传习所,也换了山西商业专门学校,从此传出新的声音。

  新满城街,由南至北仅有310多米,到了民国中叶时,又从今天的文庙派出所十字路口一分为二,南段改称“新城南街”,北段定名“新城北街”,构建起新的格局,一直延用至今。

  从1887年创建,至1987年新城街小区全面改建,新满城从产生到消亡,历时整整100年。

  在这条刻满100年年轮的老街上,从南走到北。快到上马街时,一处旧院出现在眼前,黑木门,青砖面,满满散发着时间划过的破旧。小小的门上挂着两块牌,右上为蓝牌“新城北街19号”,左下黄色木牌为“新城北街四十号院”。主人正在锁门。我近前,问可否是他的家?他说是,房子是新中国成立后所建。

  尽管距当初的新满城有些遥远,但这古旧在当下繁华的高楼面前看上去异常古朴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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