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们就坐在时代的深处，置身于他者的灵魂的可理解性之中。同时，我们既在这个时代之中，也在所有时代的交叉小径的花园里面，这难道不是伟大文学的赐予吗？在发现，命名，深入之后，文学还展现出了她的表达的力量。没有表达，就没有存在。这是毋庸讳言的。表达乃是文学的专长。为了表达，文学创造了各种各样的形式。友情，亲情，爱情，这些人类的感情及其表达形式；勇气，正直，同情，这些人类的道德及其表现形式；神话，梦想，故事，这些人类独有的存在方式；星空，庙宇，道路，这些宇宙的交通方式……有哪一样在其漫长的建造过程中没有文学的参与而能够建立起来并发展成为现代的文明和现代的文化呢？

　　然后，就性质而言，文学之力是绵延的，传递的，渗透的，种植的。文学的绵延，如同时间的河流，不知其何所起，亦不知其何所终，因其绵延，可以载物，很多事物的留存都赖于文学之绵延；因其绵延，可以传递。伟大的传统正是通过文学的传递来到了我们的身上，成为我们的骨头和血的一部分，否则，我们中的任何人——无论他是谁，都永远只能是一个新生儿，永远不能成长为成熟的，文明的，具有道德心、同情心和社会性的人类中的一员。

　　文学之力还是具有渗透性的。文学的渗透性超过了水和风这些最初始和最本原的宇宙元素，因为文学是指向了精神和灵魂的，并且这是她唯一的指向。灵魂的城堡有时可以抵御风、火和水的侵入，但文学却寻路而进入到她的最隐秘之所，并在那里驻留下来，为阴冷枯燥的住室带来和煦的，轻柔的，敞亮的和意外的暖意。这是人类的创造超越了自然力的绝少有的证明之一。文学的种植力则指的是她和主体间的关系。我们知道，任何一个主体，从其诞生之日起，无时无刻不受到各种强力的摇撼，而能够轻易植入其心灵的，种子似的力量，叫作文学。是文学以其轻柔的笔触完成了人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