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我二十来岁的时候,一个人搭车去大同的云冈石窟,没有钱买门票,孤身绕到石窟景区后山,爬上了这段依然高达两丈许的古老城墙。本来以为是黄土嘛,可以随处掏坑爬上去,不想快到城头时失去了可以攀爬的角度,用手指去掏坑,却只划出了几道白线,看看脚下已经有两层楼的高度,却进退不得,绝望感袭上心头,对黄土可以变为青石有了深刻的印象。但目前除了汉长安城的遗址,千年的土城墙似乎不易见到了,所以王小波后来又接着说:
李靖、红拂、虬髯公住在城里时,城墙还呈豆青色。这说明城还年轻。可惜不等那城墙变成古铜色,它就倒了,城里的人也荡然无存。所以很难搞清城墙会不会变成黑色,也搞不清它会不会永远不倒。
王朝更迭,兴废勃然。即使城墙真的不倒,统治者的都城也不会拘于一地,所以汉长安城虽然历经十三朝,最终还是被废弃,如果没有汉长安城的废弃,就没有唐长安城的建立;如果不是隋之后再没有王朝在汉长安城建都,我们今天就无法看到保存如此完整的汉长安城宫阙遗址原貌。
两个长安
汉长安城和唐长安城是两回事:唐长安城就是现在的西安,而汉长安城遗址却在西安市区西北方的未央区,这里就是秦都咸阳旧址。也就是说,刘邦当年平秦灭楚称帝之后,就在秦都咸阳的附近修建了都城长安。而长安城的命名却也不是刘邦的独创。
这里边说来话长。早在公元前350年,秦孝公迁都咸阳后,建立郡县制行政,就曾在此地设立过长安乡。后来秦始皇的弟弟成蟜被封为长安君。西汉王朝建立后,高祖刘邦把秦都咸阳改为长安,作为都城,应该是他亲眼看到秦帝国的短暂辉煌,希望自己的江山能够万年永固,而“长安”暗合了他的心意,后来他改秦兴乐宫为长乐宫,又在长乐宫之西的秦章台宫旧址建未央宫,“长乐”“未央”也都是取“无穷无尽”的寓意。《诗经》之《小雅·庭燎》云:“夜如何其?夜未央。”屈原《离骚》也有“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之句,都是这个意思。在汉长安城出土的瓦当和方砖上,均有“长乐未央”的篆书刻字,瓦当上是阳文,方砖上是阴文,这是考虑到了摩擦损坏——瓦当在头上,方砖在脚下。
有汉一代,“长乐未央”成为长安城的主题,它对我们这个民族气质的形成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而西汉却并不是故步自封贪图享乐的朝廷,用“和亲”的委曲求全政策度过政权初建时经济、军事的薄弱时期后,经过“文景之治”的休养生息,西汉王朝国力逐渐恢复,开始向控制西域诸国的匈奴发起军事和外交的双重打击。汉武帝建元三年(前138),为联合大月氏共同攻打匈奴,朝廷招募使者出使西域诸国,郎官张骞应募持节率众出使。郎官就是皇帝的侍从,平时看守门户伺候车马出行,但随时可能被委以重任。张骞意志坚定,被俘不屈,历尽千难万险不辱使命,19年后又以中郎将的身份再次出使西域,两次出使不但完成联合大月氏和乌孙国以“断匈奴右臂”的任务,行程还到达今阿富汗等地,其副手的行程则到达更为遥远的中亚甚至西亚地区,开创了古“丝绸之路”。东起长安西至罗马的“丝绸之路”,将沿线的中华文明、南亚的印度文明、西亚的波斯文明和欧洲的古希腊、罗马文明连接在一起,实现了东西文化的大交流,为推动世界文明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