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20年4月24日,国家航天局宣布,将我国行星探测器正式命名为“天问”,将我国首次飞向火星的探测器命名为“天问一号”。
第一步,全新的第一步!我国由此迈开了探测行星的第一步!
我的思绪穿越时空,一下飞回了战国时期,在汨罗江畔追到了披散长发、仰天长叹的屈原。就是他发出了《天问》,提出了叩问苍穹的千古命题。恕我学识浅陋,实在找不出比之更早提出天问命题的先哲,只能认定他是第一人。
在历史的典籍里屹立着屈原刚直正义的爱国形象。他性情耿直,学识渊博,曾任楚国左徒,参与政令起草,主管外交事务,地位仅仅次于相国。他提出“美政”的理想,“举贤而授能”,不分贵贱,选拔确有才能的贤人治理国家。张仪拿出秦国土地为诱饵,要楚国与齐国断交。屈原看出了小人的伎俩,耿直进谏,非但没有挽回颓势,还屡遭打击,终至被流放。看着国家郢都被秦国攻陷,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在哀叹声中绝命于汨罗江。这悲怆的往事,史册上的字没有加重,没有大写,一代一代的中华儿女却将他视为爱国的典范!
在文学的画廊里铺展着屈原博大瑰丽的诗歌长卷。他是文学史上第一个留下名字的诗人。在他的笔下,天也好,地也好,人也好,神也好,鬼也好,都有七情六欲,有思慕,有猜疑,有欢悦,有悲痛,有哀思……想象优美丰富,画面五彩缤纷,语言精美隽永,节奏活泼流畅,浪漫洒脱而又飘逸。尤其是《天问》,屈原用丰厚的学术造诣,瑰丽的艺术想象,脱俗的超拔笔致,率意挥洒,问天,问地,问那混沌不清的世间大事。听听他那惊诧人寰的《天问》吧: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九天之际,安放安属?隅隈多有,谁知其数?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屈原在仰天发问:天地尚未成形,如何得以产生?昼夜不分一团混沌,谁能探究根本?……九天边际在哪儿,铺展到远方如何连接?相交处弯曲和隅角无数,谁知能有多少?天与地在何处交会?十二时辰如何划分?日月如何悬挂在天?群星如何这样排列……
《天问》何尝不是问天,一声声叩问,一个个难题,哪声是柴米油盐,哪个是生老病死?没有,开篇即直抵宇宙本源。即使接下去一连串的问题,都是在追溯乾坤改变、沧桑变易的大道。仅就开篇这连续设问,我觉得就有必要重新认识屈原。世人把他视为爱国的政治家,浪漫的诗人,没有错,却不见得完整理解了他。他应该是一位最早思考天地自然、宇宙万物,从何处而来,向何处而去的哲学家。当然,若是换位考虑,用现在如此精细的学科分支来看,最早提出了天体研究命题的应是屈原。若不是楚国倾覆的磨难摧折他绝命汨罗江,或许会续写出《天答》,亮出自己的真知灼见。
为此,我常常有愧对先贤的感觉,先祖提出的问题,后世子孙早应接力探究,给出答案。莫说答案,历朝历代绝少提倡答卷,这未必不是近代中国落后挨打的原因所在。由此想起,我曾在1997年8月20日《光明日报》“文荟”副刊,看到一篇随笔《“火星之恋”的文化启示》。作者田毅鹏将我的视线导入太空,看到那年的7月4日,美国科学家研制发射的“探路者号”探测器已经捷足先登,飞抵火星。尽管改革开放后,我国发展很快,面貌不断变化。但是,落下的步子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赶上的呀,缘此我曾惴惴不安。
俱往矣,如今敲击此文,我处在亢奋之中。2020年7月23日12时41分,“天问一号”火星探测器在文昌航天发射场点火升空,2021年5月15日7时18分,“天问一号”顺利降落在火星的乌托邦平原。我国探测行星的第一步从火星起始,带着屈原的天问,带着民族的希冀,飞向揭秘天象,揭秘宇宙行星的新高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