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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的极简模式

温 虹

  冬登黄山,恰逢大雪,幸甚。迷恋于雪雾笔下的水墨黄山,边走边拍照,直到深夜,始到达光明顶。夜半雪愈甚,鸡鸣,雪止。

  早起,走出宾馆四望,惊喜交加,但见四周云海茫茫,光明顶成了微露出海平面的孤岛,我如登上诺亚方舟,孤单而幸运。 

  黄山去繁就简,昨日还在雪雾里时有时无的水墨山水——万峰千壑,嶙峋乱石,虬曲奇松……忽如一夜大潮涌起,淹没在汪洋的云海里。俗世里仰视到的散乱不羁、放浪形骸的云朵,在这里屯集、堆积,然后被某种神秘力量压制成无边坦荡的云海,云涛微微起伏,洁白无瑕。黄山再无奇峰,进入极简模式。

  静静地站在“舟舷”边,观云涛以慢到感觉不到的速度无声地澎湃涌动,恍然大悟,往日里对黄山上起名西海、南海的景点百思不解,眼前的场面给出了答案,真是再恰当不过。平时总是这山望见那山高,当云雾漫过,唯莲花、天都二峰刺穿云海,峰顶如小岛点缀在海平面上,三十六峰里,谁才是真正的王者,终于有了结论。正前方,一处壮观的流云,正如瀑布一样斜着倾泻,排山倒海,瀑底冲起的云浪向上翻腾,拥起一堵高墙,气势磅礴。沿石阶向下走了一程,站位更低了一些,潜入云海深处,四顾皎白。

  天边渐渐浮起一长段红晕,撑开了混沌天际。红晕中间,又微微隆起,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云海平面被那处金黄色的光芒顶起,如有一位仙女蒙上了红盖头,正自顾自从海底走出,羞答答地不语。盖头下的金黄色光芒不断地凝聚着,凝聚成半圆、大半个圆……终于成为一轮极标准的圆盘,然后猛地一跃,脱离云海。

  朝阳出场,那道维持乱云大一统局面的神秘力量解除了,海平面出现松动,疏散开来,在云海之上缥缈起透明的轻纱,乱纷纷,似有似无。刚刚掀掉盖头的朝阳,又罩上一层薄纱,白晃晃地朦胧起来,停在云海中央。

  云悄无声息地堆积着、塌陷着,云海不再是一整面平铺着的幕布。某处云海似被某双看不到的神秘之手镂空,豁然贯通,一瞬间俯瞰到人间的内心深处。云海开始四分五裂,独立出一团团不拘形骸的云团,上下无所依,漂浮在蔚蓝色的空中,蝶化为俗世眼中的云朵,开始了云的又一场轮回。

  奇松怪石雾凇云海日出……满足了我无限的遐想,与我游历过的美景进行隔空PK,黄山美得独特而全面,将我的眼光提升到“黄山归来不看岳”的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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