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一过,天寒地冻,不过,再怎么寒冷,也挡不住人间的暖意。总有一些温馨的场面、一些温暖的瞬间、一些温情的时刻,穿越时光隧道,陪伴在我们身边——
乡村冬趣
晓根
12月中旬的这股寒潮天气,岂是一个冷字了得,不由得让人感叹,这才是冬天该有的样子啊!多少年没这么冷了。印象里,自己小时候的冬天也是这么冷,路边上老有化不开的冰碴子,屋外头张嘴必定冒着白气儿。
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是在晋源老家度过的。太原近郊乡村的冬天是寒冷而萧瑟的。呼啸的北风把冷硬的泥土路刮得干干净净。夜晚,干冷的北风又在电线杆上弹拨起高亢的曲调,呜呜作响。村外广袤的田野里,覆盖着极厚极绵的雪被。农闲了,忙活了春夏秋三季的人们总算有了个休闲的日子,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与家人或来客快乐温暖地交谈着。这时不乏有调皮天真的孩子,偷偷地溜了出去,踏着积雪跑,伴着北风叫……
我尤其喜欢一出家门就滚着雪球走。雪球越滚越大,大到直径一米多的时候,再滚一个小雪球安到上面,一个雪人就成形了。除了堆雪人,还有打雪仗。大家用雪堆成一个属于自己的“城墙”或掩体,并收集好自己的武器弹药,过一会儿,“战斗”就开始了。只见雪球在空中飞来飞去,每当雪球砸到“敌人”的时候,一团雪雾便飞溅开来。当你正为自己的胜利高兴得开怀大笑的时候,此时正有人悄悄地绕到你的身后,突然把冰冷的雪球塞进了你的脖子里面,一声尖叫,一群嬉闹,爽朗的笑声掺和在飞起的雪沫里,荡漾在冬日的朔风中……
天短了,农事少了,人也闲了。但鸟儿却闲不住。麻雀从树上飞下来,寻找着遗落在地上的五谷杂粮。刚从语文课上学了鲁迅的《少年闰土》,此时也派上了用场。我在院子的雪地上扫出一片空地,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箩筐,然后在箩筐下撒上些稻谷,藏在麻雀看不到的地方静静地等着麻雀的到来。饿极了的麻雀不知是圈套,纷纷从树上、屋檐上飞了下来。当我看它们进了箩筐时,将缚在棒上的绳子猛地一拽,麻雀就全罩在里面了。
除了逮麻雀,到村外的稻田里滑冰、打搬球儿(陀螺)更是我们乐此不疲的事儿。我们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滑冰、推冰车、打陀螺,啪啪地挥舞着鞭子,可劲儿地抽,可劲儿地打,陀螺越转越欢,欢到会在冰面上定住一动不动,久了,在冰上能捻下一个小坑,稻田里洒满了孩子们的欢笑。
太原乡村的冬天,就是这样的纯真、温暖、动人、美丽,一到冬天看见晶莹的雪花飘洒,我就会想起它,想起那段贫穷却又纯净的成长岁月。
温暖的大火炕
陈顺成
自我出生起,就住在太钢职工宿舍的大排房里,一溜11户人家。简陋的大排房没有上下水道,没有卫生间,更没有暖气,冬天取暖全靠火炉和火炕取暖,大排房的火炕伴随了我几十年的寒冬腊月。
火炕是大排房的特色。上世纪50年代盖大排房时,施工方就给家家户户垒了一个大火炕。那火炕有两米多宽、三米多长,足可以睡下全家四五口人。那时的冬天很冷,大排房门窗也不严实,西北风从门缝里“嗖嗖”地钻进来,似刀子一样冻得人们直打哆嗦。虽然家里都生火炉做饭取暖,但火炉有时灭了或者闷住了,家里还是很冷的。如果烧上了火炕,天气再冷,只要煨在火炕上,先是热了屁股和腿脚,接着全身便暖融融的了。尤其是晚上睡觉,钻进早已煨热的被窝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晚上睡得可舒服哩!
火炕能取暖,但也得会烧火炕。烧火炕时只要把木柴填进炕洞里点着火,不一会儿,火炕就热了。在我家,母亲负责烧火炕。她以前在农村就是靠烧火炕取暖过冬,所以烧火炕得心应手,烧的火炕既不冒烟,还十分暖和。
但有的人家不会烧火炕,烧不好柴,满家都是烟,呛得人受不了。因此,有的人家就放弃了火炕取暖,火炕变成了冷炕;还有的人家干脆拆了火炕,摆下床,冬天全靠火炉取暖。
烧火炕须经常清理烟囱,若不及时清理,烟囱不通畅,不仅火炕热不了,还往外跑烟。我记得隔几年父亲就要爬上屋顶,用一根长木杆清理烟囱。有时我站在宿舍的马路上,观看大排房顶上的一溜烟囱冒着袅袅青烟,一缕一缕地融入城市的蓝天之中。当然,烧火取暖并不利于环境保护,但当时也是无奈之举,那时的城市没有集中供热,楼房是烧锅炉取暖的,锅炉的烟筒高高地矗立在城市之中,也冒着浓浓的青烟,在蓝天中升腾。
火炕炕面是用宽大的土胚垒下的,上面抹一层水泥平展展的。但火炕用久了也会产生塌陷、裂缝等问题,所以要经常维护。维护火炕是父亲的事,火炕裂缝了,父亲就用水泥填实抹平。有一年,我调皮地在火炕上又蹦又跳,竟把火炕踩塌了一块。母亲责怪我在炕上蹦跳。父亲则说,没甚,我马上修补。父亲忙活了一阵,就把塌陷的地方修补好了。从此,我再也不敢在火炕上蹦跳了。
1997年,我家居住的太钢大排房终于拆掉了,两年后我们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新楼房里。但我依然怀念那简朴而又温暖的大排房火炕,因为它保留着岁月的温度。
妈妈给我送干粮
梁建军
1963年,我在桥东街小学上了小学一年级,学校离家不太远,大概有六七分钟的路程。寒冬来了,上学起床也成了一件发愁的事情。
那时的冬天格外寒冷,每天清晨,窗户上的玻璃结满了冰凌花,白茫茫一片,冻得严严实实的。家里门后放着个大水缸,能放三四担水。早晨的水缸上会结一层冰,用缸上挂着的铜瓢敲开个口子才能舀水做饭。
天还漆黑,我们还在梦乡,妈妈就起床做饭。其实,那时也没有床,是一个大炕,一家五六口人都睡在一间房子的大土炕上。妈妈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火捅开。火也是用砖垒的方形灶台,用时烧煤糕或炭,晚上不用火时,铲一块煤泥把火封上,中间捅个眼,火就着到了第二天。捅开后煤泥已经干透,火很快就烧了起来,正好做饭。遇上哪天火没封好,早晨灭了,全家就遭了殃,要重生火炉子。浓烟弥漫整个家里,即使我们还在被窝里,也得打开门帘跑烟。
妈妈捅开火后,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把我的棉袄棉裤铺在火台上,让那寒冷的棉衣有些温度。饭做好了,妈妈就叫我起床,身上穿个二股筋背心,直接穿棉袄、棉裤。虽然在火炉上烤了一阵,其实,砖导热慢,并没增加多少温度,小胳膊小腿还是感到冰凉彻骨,妈妈连哄带拉,尽管我很不情愿,还是三下两下把我塞在棉衣里。
吃了早饭,洗把脸,背着妈妈缝的布书包就上学去了,外面天依然漆黑,妈妈把我送出院门口。到了街上,橘黄的路灯光亮使周边不再那样黑,有了稀稀拉拉的行人,越往校门口走,上学的人就越来越多了起来,胆子也大了,有时还碰上了同学,就结伴而行。
那时可能是活动量大的缘故,我每到中午放学时就饥饿难耐。妈妈知道后,就给我课间加一餐。每当做完课间操,妈妈就在校门外等着我。妈妈看到我过来,就从怀里掏出一个饼子,隔着铁栅栏门递给我。饼子是妈妈自己打的,热乎乎的。我总是一拿到还带着妈妈体温的饼子,就三口两口吃下去,怕老师看见批评。
菜窖里藏着的时光
徐晓霞
乡下的冬日,少不了往菜窖里储存瓜果、蔬菜。“冬藏”,不仅藏住了时令的瓜果,也藏住了儿时的纯真和满满的回忆,每当提及这个词汇,那遥远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便觉冬不再冷,反而充满了温情和乐趣。
每年入冬时节,姥姥便开始忙碌起来,将秋收回的土豆仔细挑选,有刀痕的或被虫蛀的留下现吃,品相好一些的便装入纸箱或编织袋中,存于菜窖。那时的我,很乐意帮着大人完成菜窖里的活计,每次都能身手麻利地跃下,等着姥姥用绳子将一袋袋土豆吊下来,我再将袋子一点点挪到菜窖的两个小窑里。白菜的储存则需要三个人配合才能更快捷,这时往往由小姨两脚蹬在菜窖周壁的小窝里,承担中间传递的作用,将姥姥递下的白菜接过来,再交与菜窖下面的我,由我将这些菜整齐地码放在两个小窑里。
冬日的菜窖像极了一个宝藏,不仅装满了丰收的果实,也装满了孩子们整个冬天的惦记。即便是几个土豆,拿几个上来,放入炉火中,小火烤熟,蘸点盐巴,也是那个季节里不可多得的美味。瓜果则需待到过年过节才舍得拿出来解馋。钻出钻入菜窖也成为我儿时的一大乐趣,只要听到姥姥的命令,我会飞快地钻入“地下”拿出姥姥所需的食材,每每这时,我便期盼着一顿美味佳肴。
菜窖除了储藏食物,还成为我疗愈自己的地方。记得有一天我偷吃瓷罐里的果干,一不小心将瓷罐摔在地上,我担心姥姥责罚,便躲到菜窖里不敢出来。我背靠着墙,耳朵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上面传来姥姥的叫骂声:“看你还敢乱跳?小心我打坏你,以后敢不敢了?”小狗阿黄委屈地呜呜两声,跑远了。我“扑哧”一声笑了,整理了一下情绪,趁着夜色悄悄钻了出来。回到家,姥姥看见我浑身沾满泥土,赶忙拿起笤帚一边为我扫一边唠叨着:“咋这么晚才回家?天黑得早了,以后早点回来,要不姥姥会担心的,赶紧吃饭吧。”我点点头,端起自己的碗。那顿饭吃得格外香。
时隔多年,想起那些有关菜窖的往事依然感觉美好有趣。每每想起,心中便会涌上一股暖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