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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外si子”

郝妙海

  在我的家乡,今太原市晋源区,当有人向你介绍某个小孩或某个青年“这是我的外si子”时,你能确定他(她)们两人是什么关系吗?这个被介绍的人,既可能是介绍者姊妹的孩子,还可能是介绍者女儿的孩子。若是前一种,被介绍者应称呼介绍者为舅舅、妗子,或是姨姨、姨父。而若是后一种,被介绍者应称呼介绍者为姥爷或姥娘。也就是说,前一个“外si子”,应该是外甥,后一个“外si子”,则应该是外孙。

  晋源方言中,“甥”读“si”的音,似乎很好理解。因为,这样的佐证太多了。例如,同样在普通话中读“shēng”音的字,像“升”,作为量具时,当地就叫“si子”或“半si子”。“声音”,说出来,是“si音”。而“绳子”,说出来是“si子”。“剩下”“剩饭”的“剩”,说出来同样是“si”。有些学者将这种一个字有两种读音的现象叫作“文白异读”。即同一个字,古音白读,今音文读。甥,也应该是属于这种情况。即古音是读si,今音却应读“shēng”。在晋源地区,延续至今,“甥”,依然读古音,即“si”。

  然而,我仔细搜索记忆,并查阅了能找到的所有与方言、俗语有关的书籍资料,却没有找到任何一点“孙”字,或与之同韵的几个常用字,如损、笋、榫等,有读“si”音的线索。最后,意外地在《新华字典》(第10版)中的“甥”字条下,发现了端倪。该字的第1义项“外甥,姊妹的儿子”,与我们的常识完全一致。但第2个义项,却是“(方)外甥,称女儿的儿子”,也就是说,在某些方言语境中,女儿的儿子,也可叫“外甥”。那么,我的家乡,是不是正好属于这一范畴呢?循此字例,再查李格非先生主编的《汉语大字典》(简编本),从“甥”字的字条下,竟意外得知,女儿的儿子称“甥”古已有之。其例句为:“《诗·齐风·猗嗟》‘终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毛传‘外孙曰甥’。”我所在的晋源区,是古晋阳所在地,历史悠久,文化积淀深厚,在当地方言中,仍保留着众多的古语词。如今看来,“甥”表外孙之意,也应该是一例了。也就是说,在我们这一片区域,姊妹的儿(女)称“外甥”,而女儿的儿子,从古流传下来,应该也称“外甥”。如今,“外孙”用来指女儿的子女,在书面上改过来了,但在口语上却延续了古音。这么一来,“外甥”与“外孙”,说出来就成了一模一样的“外si子”了。

  然而,“外孙”与“外甥”,虽都是近亲属,但辈分不一样。因此,当囫囵地向人介绍“是我外si子”时,连介绍的人也觉着不那么明了、准确,故往往会再补一句加以说明。若对方是惯熟人时,直接说被介绍者父亲或母亲的名字,告知是“某某的孩子”。若对方不大惯熟时,则要说明是哪个姊妹或哪个女儿的儿子(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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