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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小方桌

崔国宏

王斌礼 绘

  夜雨缠绵的初冬时节,目光落到放着书与热茶的小方桌上,心难沉静。记忆如惊涛般拍击了我,瞬间想起父母老屋里那张饱经岁月风霜的小方桌。

  儿时的小方桌是我们的小饭桌。最初,它被摆放在一个铺着花花绿绿棉布的大炕上。年幼的兄弟姐妹常常在炕上玩耍,玩累了,就扑坐到小方桌旁喝水,喝完把小碗放到炕边砖砌的灶台上。

  那时,母亲还很年轻,一声“饭好了”的呼唤,我们就拥坐在那张卯榫结构的小方桌旁。炒土豆丝、拌咸菜、雪白松软的馒头和黄澄澄的小米粥,虽然简单,却是我记忆中最好吃的饭。父亲爱给我们讲人生道理,叫我们好好学习。偶尔,他也会讲一些趣事,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随季节变化,小方桌有时会摆放在院里的梧桐树下。我们全家人在杨柳依依的春色里啃过老母鸡的翅膀,吃过玫瑰色的红薯;也在盛夏的傍晚,喝着玉米糊糊,咬着咸菜;在秋日的晨风中,拨开老玉米棕色的胡须。最难忘的,是冬季炕头的小饭桌上,清炒的大白菜散发着它本真的味道,我们吃完叶子,又抢着吃帮子。

  我上学后,小方桌又成了我的书桌。晚饭后,我常常趴在桌上写作业,母亲则在一旁纳着鞋底儿。

  每到春节,小方桌就被放到大炕的中间,母亲在上面摆满了花生、瓜子、糖块等好吃的。家里来了亲友,父母便亲切地招呼着他们“上炕去,上炕去”。亲友便脱了鞋,盘腿坐到炕上,嗑瓜子、喝茶、吃饭。

  岁月如梭,我们兄弟姐妹次第长大,父母不知不觉中雪染双鬓,小方桌也被岁月打磨得油黑发亮,桌腿咿呀作响,俨然一位上了年纪的尊长。

  我18岁那年,父母盖起4孔新砖窑。那一年,我接到了入伍通知书。临行前,全家人围坐在崭新的大餐桌旁为我饯行。记得在我荣立三等功的那个晚上,我浅浅入梦,看到的却是那张黝黑破旧的小方桌……

  小方桌饱含着岁月的深情,陪我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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