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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书信

马小君

  我从小学四年级起,就开始写信了。

  父亲平常工作太忙,根本顾不上写信;母亲尽管参加过扫盲培训班,但也就认识几个字而已。于是,我这个家里的老大,就被赶鸭子上架,拿起笔给河北高碑店的姥姥家写信了,那时是1958年。

  最初的通信对象是我的姥爷和老舅。我们那里把最小的舅舅叫老舅。给老家去信,内容主要是问候一下,报报平安,每封信的开头第一句都是“你们近来都好吧,我们很想念你们……”然后汇报一下这儿的情况:爸爸每天骑车上班,妈妈也到街道工厂打临时工啦,老大老二上几年级啦,等等。记得当时已80多岁的姥爷回信,都是竖排写的,从左至右。内容更有意思,永远是“外甥小君见字,来信收到,放心。高碑店目前市场,白面多钱一斤,玉米面多钱,大白菜多钱,白萝卜多钱……”落款是“姥爷八十一岁,某月某日”。完全格式化!每次收到他老人家的回信,远在太原的我们就对高碑店的农贸市场有个差不多的了解。老舅是一来信就打听:你们那儿有招工的吗?他想从农村老家出来,到大城市闯荡闯荡。

  那时候条件有限,钢笔是奢侈品,所以写信基本上都用蘸笔写。自己配的墨水,写的字有粗有细,浓淡不一。记得有一次,我用红墨水给老舅写了一封信,老舅回信批评了我一顿,说,用红墨水给人写信不礼貌,绝交的信才用红墨水写呢。吓得我赶紧用蓝墨水又给他写了封回信,承认了不对。

  几年后,老舅成为一名石油工人,先后在辽宁、宁夏、陕西工作,后来转战到天津大港油田落脚,我们一直保持着通信。他的来信也由家常话的问候,增加了好好学“毛选”、政治上积极要求进步之类的嘱咐与教诲。老舅的大儿子长大后子承父业,也当了一名石油工人,长年在陕北油田的钻井队野外作业,于是,我们表兄弟又接上茬,继续通信保持联系至今。

  上世纪60年代末,我从学校来到矿上。当时,有的同学当兵去了东北,有同事离矿去了西藏,弟弟参军去了新疆库车……我通信交往的地点也随之扩展,点多面广。

  集体宿舍人多手杂,我把通信地点设置到每天用餐的地方“白家庄矿回民食堂”。这地址赫然醒目,独一无二,少数民族!所以收发信件安全可靠,也没人敢随意撕扯信封上的纪念邮票。有意思的是,一个在部队的同学收到我的信,他的战友看到后奇怪地问他:“你的同学在矿上食堂工作?当厨师?”弄得同学哭笑不得。

  矿机修厂的一个技术员,河北人,刚分配来的大学生,和我关系好。那时,他正和老家沧州的一位姑娘搞对象,两人异地生活,表达情愫全靠书信往来。为了保密且保险,他让对象把来信寄到食堂,再由我转交。虽然信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但我一次也没有打开过,都原封不动地交给了人家。

  书信的传递拉近了亲朋好友的距离,为彼此之间的情感交流架设了桥梁,同时也给日常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些许色彩。尤其是在情窦初开的青春岁月,有的信更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遐想与期盼。记得曾经收到一位异性同学的来信,自己躲在小屋里字斟句酌,看了一遍又一遍,那心跳、那激动过了很长时间才平息下来。

  日月更替,斗转星移。如今,写信、寄信、邮筒、邮票,已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随着手机的普及,尤其是短信、微信功能的不断更新换代,人们获得信息更加方便,沟通更加快捷,人与人的交往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大家几乎都不再写信了,家里也难得找到几个信封。

  在熙熙攘攘的收藏品市场,仍有不少人在关注着纪念邮票、特种邮票和外国邮票,更有人在踅摸当年发行的首日封甚至是普通家信信封。尽管年代已去久远,但人们还是觉得它是珍贵的,是有价值的,因为那上面印刻着时代的密码,留存着人们对美好过往的记忆,还有挥之不去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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