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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石板青

杨立明

  “青石板,石板青,青石板上钉银钉。”

  夏夜的院子里,母亲一边摇着蒲扇为我们驱赶着蚊蝇,一边让我们猜谜语。我和二哥你看我我看你,抓耳挠腮半天猜不出,直到一旁的父亲用手指了指天。

  那时的我们,真希望有颗“银钉”能掉进自家院子里,然后拿它去换了钱,买好多好多的小人书、买好多好多的好吃的啊!可我清晰地知道,那只是夏夜里的一场梦幻。

  没钱买小人书,也吃不上好吃的,便只好每日盼着过年了。当家家窗玻璃上结满了冰花,小孩子们的手脚、耳朵上也都起了冻疮,年就快到了。瑟缩在被窝里辗转难眠时,还是禁不住地问母亲:“妈,多会儿就能过年啦?”摇曳的煤油灯下,母亲的身影映在墙上,她一边“嗡嗡嗡”地纺着棉花,一边瞅瞅我叹道:“唉,那得看天。老人们不是说了,参(指参星)照(正的意思)啦,年到啦,老子恼啦娃笑啦。”那时,我不知母亲为啥提起过年总要唉声叹气,更不知年到了为啥每个“老子”都要“恼”。只是从此便每晚看天,留意天南边那三颗参星的位置。

  星星可不像我那样心急,一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过年跟它们没有半点关系,甚至还挤眉弄眼地对着我冷嘲热讽。真是气人!

  也是在一个秋天的夜晚,我穿着裤衩坐在大队修拖拉机的砖台上看电影。具体演啥不记得了,只记得看到半道就迷糊了,一个盹儿从一米多高的砖台上便栽了下去,差点撞上旁边那棵合抱粗的桐树!等我醒来时电影已经演完,父亲正背着我走在黑洞洞的大街上。不知是感冒发烧糊涂了,还是做梦说胡话,我突然指着天大喊:“星星!星星!”父亲那次竟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柔,轻声顺着我的话说:“嗯嗯,星星,星星。咱回去睡,回去睡。”那是我记忆中父亲唯一一次背我,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星星的温暖。

  “青石板,石板青,青石板上钉银钉。”

  长大后,我曾多次想起这则谜语,也曾无数次遥望星空萌生过美好的梦幻。可现在,我不再对星星们有任何期盼和抱怨。毕竟,它们一个个都自成体系,比太阳不知大多少万倍,距地球更不知多少万光年,也都有各自的一大堆事要做,谁又顾得上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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