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馆内一张老掉牙的桌子上,摆放着两个塑料箱。箱子内,是一些形状怪异、经过加工的木头疙瘩。每有客人参观至此,馆主阎望月都会随手拿起一件讲解:“这叫袜衬衬,旧时补袜子用的。”同时他还会特意提醒,让参观者注意那袜衬衬在经年累月使用后,上面留下的密密匝匝的针眼。
记忆中,直到新中国成立前后,我的家乡,一个太原市近郊的村庄中,大多数村民穿的依然是布袜,黑、白布均有。布袜由家中妇女手工缝制。俗话说:“鞋有鞋样儿,袜有袜样儿。”虽是喻指,却也是实情。那时缝布袜,都与做鞋一样,必须依样裁出袜帮、袜底。帮与底,男袜一般均为双层布,袜底还需用棉线纳一下,使其具有一定的挺括性而更结实一些。女人和孩子的袜子,一般都是单层布。最后,将帮、底缝制在一起,就能上脚了。
在我的家乡,还有一种凉袜片,也是用布缝成。但袜子是上脚后穿在鞋内,而凉袜片却是罩在鞋外。它没有底,只有帮,前端连在一起,后端分开,各缀一条带子。凉袜片只有下地干活的男人才用。当下地干诸如锄地、打坷垃等农活时,才将其盖在脚面上,两条带子在脚腕后系紧。这样,干活时,土就不会进到鞋内了。
以前的布袜,虽比较结实,但也会破。破了就需要补。但因其有一定的展括性,故补时并不需要袜衬衬。需用袜衬衬的是线袜。
上世纪50年代以后,人民生活水平逐步提高,线袜相对布袜穿着要方便舒适很多,村里人开始习惯穿线袜。但线袜有个缺点,极易破损。线袜没有布袜的展括性,稀松一团,拿在手中不好下针。这就需要袜衬衬来帮忙了。
袜衬衬,顾名思义,就是补袜子时,衬在袜子里,将袜子撑紧撑展而便于贴上补丁并方便缝纫的物件。因而,它的形状便似一只不分左右的脚。较高档点的袜衬衬,用整块木头加工而成。物件虽小,却因形状特殊,凡锯、砍、削、刨等木工工艺都得用上。因而,需有专用工具和掌握专业技艺的人才能制作。当年,就有沿街叫卖袜衬衬、鞋楦头的商贩。因其只起个衬的作用,对形状尺寸并无严格要求,所以,为了省钱,民间也就出现了众多的非木质袜衬衬。我的母亲曾亲自动手,用茭棍(即高粱秆)和香烟盒纸(是上世纪50年代村中唯一能找到的稍厚点的纸张),绑扎、裱糊了大大小小好几个袜衬衬。这些袜衬衬,花花绿绿的,像工艺品,而且还轻巧结实耐用。
如今,袜子仍在穿着,而补袜子这样的事,却是早已没人再做了。因而,袜衬衬也早退出了历史舞台。阎望月收藏的那一堆木头疙瘩,肯定是一些精细人家保存下来的。它与其他众多藏品一样,记录了一段难忘的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