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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稀饭糊糊面

张月英

  大弟娶妻,我望着从小就瘦弱的弟弟,从此要承担起一个家,心里便酸酸的,还有些不放心。好在,弟媳是个很会疼人也很勤快的姑娘,他俩相处得很好。

  弟媳今晚回娘家住了,按本地乡俗叫“回房”。弟媳刚走,我便与二弟一起抢着跑进他们的新房,大大咧咧地赖在床上看电视、嗑瓜子、谈往事,急得父母直骂我这当姐姐的没规矩。这种小时候常有的情景,今天却倍感珍贵,有一种大弟又属于我的感觉。

  该吃晚饭了,妈妈神秘地告诉我俩,大弟今天做晚饭,他说谁也不准进厨房看。我便与二弟打赌,猜大弟今晚给我们做啥饭。姐弟俩正在打闹之际,忽听大弟喊:“开饭啦!”我与二弟抢着穿鞋下地,冲向厨房,想证实一下谁猜得对。等揭开锅盖一看,是半锅红面(高粱面)糊糊,另一只锅里,是红薯稀饭。

  “噢,吃糊糊面!”二弟欢呼雀跃。我和二弟都没猜对,可我的心却一下子飞回到童年的那个晚上。那晚,我与两个弟弟放学回来,父母下地还没回家,我们进不了大门,便挤在门口望着星星等妈妈。天上的星星闪呀闪,我们三人数了一次又一次,玩够了,也等饿了。大弟见状灵机一动:“姐,我钻进去给你们做糊糊吃。”我家的两扇大门和门槛中间有个不小的缝隙。大弟瘦小干练,他趴在地上,我和二弟在旁边帮忙,一左一右使劲推门。大弟的两只胳膊肘支在地上,身体扭曲着往里爬,“忽哧”一下便钻进了院里。大弟拍拍身上的土,在我“小心别烫着”的警告声中跑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只听一声“开饭啦!”大弟从门缝里给我和二弟端来了一锅热气腾腾、半生不熟的糊糊面,调和是半碗醋。锅放在门缝间,大弟坐在门里,我和二弟蹲在门外,一人一口,热乎乎的糊糊面很快填饱了我们的饥肠。

  紧接着,大弟又洗了红薯去熬稀饭。等父母从地里回来,我们姐弟三个都已打着饱嗝昏昏欲睡了。

  今天,当我又闻到十几年未吃过的红面糊糊时,禁不住食欲大增,我们抢着将大弟的杰作一扫而光。母亲看着那两只空锅,望着我们姐弟们笑了。那笑容里,有红薯稀饭淡淡的甜香味,也有红面糊糊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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