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首先讲究笔墨,而笔墨则是书法的灵魂。所谓笔墨,就是用笔之法与用墨之法,其核心则是笔法。一支毛笔,又称为一管柔毫,这管柔毫神奇无比,神秘无比。古人说“唯笔软则奇怪生焉”,而这个奇怪就是千变万化,就是变幻莫测,就是一生二、二生三以至于无穷。一般而言,硬东西相对好控制,软东西就比较难。虽然对我而言硬笔使用起来比较僵硬,但柔软的毛笔似乎更难。柔软的笔头有点像人的嗓门,看似简单,但控制好了可以发出无比奇妙、无比动听的声音,术语称之为肉声,这比击打弹拨乐器的声音更有生命力、更动听、更具有情感意味。毛笔的痕迹是人手控制运动的产物,是徒手画出的痕迹,因而同样具有鲜活的生命力和感人的力量。一言以蔽之,笔法是人的手法与心法,是最具有人味的书写痕迹。
笔法与完全不受训练的徒手写画当然有区别,否则便不能称之为笔法。任何需要控制的手法都需要长期的磨练,比如篮球的带球投篮传球,足球的带球传球射门等,这种磨练是非常艰苦的,也是非常专业的。而一个人的手感又非常重要,也就是说笔法是训练的结果,更是天才的产物,一双僵硬刻板的手很难取得笔法的精髓。笔法其实也应包含结字,而结字就相当于绘画的造型,这对书法和国画都很重要。赵孟頫说:“用笔千古不易,结字因时相宜”似乎是说用笔更为重要,实际上是两者缺一不可。也就是说,笔法训练本身就包含了用笔和造型两个训练内容。
墨法则是对墨的控制能力。墨是水与墨的混合物,因为有水,洇化严重,与软笔头不好控制是一个道理,因而也需要强化训练。国画讲究墨色,对色彩相对看轻,可以说墨色就是色彩,色彩就是墨色。这种简单而又无比丰富的色彩,正是中国文化精神的典型表现,其根源则是传统中国文化,其代表就是四书五经。
溥心畬之所以只谈四书五经,因为四书五经基本可以代表中国古典文化。林鹏先生说:“人活到老学到老,永不休止。然而,也要明确,认识自己是向别人学习的基础。不能认识自己,向别人学习什么,怎么学习?所以认识自己是件要紧的事情。认识自己的文化传统,明确自己所处的历史位置等等,不可忽视。”翻开中国文化的宝库,历代著作浩如烟海,貌似不可穷究,但其经典也就是四书五经,甚至就是“四书”。一个小孩子,12岁前,无论如何要把“四书”背会。一个大人也一样,先把“四书”看下来,领略其精髓。
与其他民族的绘画不同,中国画的最高水平是文人画,而文人画就是腌渍在四书五经中的老咸菜,腌得愈到位,味道就越浓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