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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之源

谭曙方

  2008年清明前夕,绵山云峰寺山崖在阳光下如镀金一般闪亮。身着黄衫的方阵锣鼓队,随着指挥者手中的旗帜一抖,寂静的山谷骤然喧腾起来。不一会儿,有头上绑了红布条的“飞人”,从抱腹岩令人目眩的高顶上纷纷援索飞身而下,旋即在一片爆响的掌声与欢呼声中,灵巧如燕地跃动身躯,将一个个祥铃挂在抱腹岩突出的壁顶。铃者,灵也。这一年,中国寒食清明文化节高层论坛于绵山隆重开幕。从这一年起,清明节被纳入国家法定节假日。与会代表相聚绵山介公祠,举行了隆重的“公祭介子推大典”。冯骥才先生说,我来到介休绵山,有种奥运圣火在希腊雅典古奥林匹亚遗址点燃的感觉。我们要在民族节日(清明)的发源地把火点起来!

  绵山,又称介山,地处山西省中部,坐落于汾河之东。云峰寺也叫抱腹寺,就安卧在抱腹岩内,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始建于三国曹魏时期。抱腹岩天下罕见,高约60米,长约200米,似一位巨人弯下腰来,其倾斜而伸出的胸臂犹如大型体育馆天花板,抱诸多殿宇群于其内,可纳万人而不拥挤。有碑文载,抱腹岩挂祥铃始于唐太宗李世民,唐贞观十二年(638)长安大旱,李世民向绵山求雨,长安一带果然普降甘霖,为感谢田志超高僧,李率众臣上绵山拜佛,但抵达绵山时,高僧已圆寂,李世民仰天长叹:此行空望佛矣。有大臣曰,铃者,灵也。李世民遂命人在抱腹岩挂了祥铃,以还其愿。由此,抱腹岩挂祥铃成为当地一种传统文化。1940年,日军在绵山放火烧山,因当时县政府迁移绵山中。这一把大火将2000余年积淀下来的古寺院大都烧为废墟,进山之路日渐荒芜。天下名山僧占尽,这个被众教高人、古代帝王、文人墨客钟情的人间仙境,似乎在伤痛中与人世隔绝,那无峰不奇、无水不秀、无洞不幽、无道不险的天然魅力,幽闭在深山中而不被人识。大山一睡就是半个世纪。 

  20多年前开发绵山时,有数千人的建筑队伍开进绵山,文明之火燃烧不息。千年之前,诗人贺知章在这里流连忘返:“常见门前涛沟水,不思他山镜湖泊。”然而,绵山不过是大自然造化一角,其真正魅力是古圣先贤介子推,他的德行受后人敬仰、推崇。

  有一年夏日,我一大早孤身走进了栖贤谷,此谷幽深,头顶崖缝将日光挤成一线,脚下泉流如注。我手抓崖壁铁链,脚踏晃晃悠悠栈道,一步步攀援而上,去寻山顶介公墓,脚下哗哗流水似仍在诉说那个久远的悲壮故事。

  千秋相传,介子推母子就是穿过栖贤谷最终到达归隐之地。介子推是古中国唯一以山、县、节、俗铭记的人,介山、介休、寒食节、清明节,均与介子推密切相连。自古有人说,南有屈原,北有介子推!春秋时期,介子推随晋国公子重耳在异国他乡流亡19年,割股奉君,功不言禄。重耳回国后,介子推希望他做一位清明国君,但见诸臣邀功争禄,耻与为伍,就背了母亲到绵山隐居。晋文公绵山觅贤,为逼其出山,放火焚山。介子推守志不出,被火烧死于山林。文公追悔莫及,将这天封为寒食节,纪念介子推。唐代诗人卢象有诗:“四海同寒食,千秋为一人。”

  中国寒食清明文化节高层论坛诸多专家学者共识,寒食节清明节起源于绵山,清明由寒食、上巳、清明三节合一而来,是一个多来源节日,其特殊意义在于既有祭扫、寒食等感伤内涵,又有踏青亲近自然的活动,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那是在黄昏,我站在云峰寺120级台阶下面,仰首望着抱腹岩顶部那些密密麻麻的祥铃,心想不知是哪个年代的“飞人”挂上去的。风吹铜铃的叮当之声既深沉悠远又圆润悠扬,回荡在寂静山谷的是哀愁,弥漫于心间的是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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